第四十八章 葬原冰

他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硬闯华严宫，只见成群结队的士兵涌出来，萧覃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刚冲到门口，被弓箭手的箭射中左胸，一条腿跪在了地上，十几把剑瞬间架在他脖子上。

　　他被押到宋伯文的面前，说出姓名的那一刻，宋伯文直摇头，流沙城两名绝世剑客，都在赵国身负重伤，不由心惊，赶紧叫人把他也扶进去医治。

　　时间如流水，夜幕轻垂，雨打眸中泪，月不归，风吹曲声醉。

　　不知从哪里传来阵阵笛声，曲子幽怨悲凉，宋伯文派人查探许久没找到线索，这一晚，曲声从未间断，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一名女子，在大清寺的塔顶吹奏笛子，任细雨敲打在白皙的脸颊，她脸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久候的泪，突然，天空几个雷声炸的是震天响。

　　萧覃的左胸被箭射中，好在不是特别深，御医已经替他拔箭敷药，伤口也包扎好了，他身体显得很虚弱，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白以惑，众御医全在想办法医治。

　　她脑中回想的，全是和白以惑在一起的日子，想起白以惑亲自下厨给他煮面，入冬时给他做的新衣裳……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躺在冰冷的床上，自己却束手无策。

　　宫女摸了一下白以惑的手，大叫了一声，她的手非常的凉，御医把脉脸色惨白，几个御医轮番诊断，刚才的讨论声再也没有了，宋伯文走进来。

　　“已过亥时，现在什么情况了？”

　　“求宋大人饶命，我等彻夜诊治，实在是无力回天，她已经没有气息了。”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全部跪在地上求饶，宋伯文拔出旁边侍卫的剑，砍了离他最近的御医。

　　萧覃的脑海中一直回响刚才御医的那句“她已经没有气息了……”，他疯了似的跑到白以惑的旁边，将手放在白以惑的鼻子前，表情狰狞，紧握拳头。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你是天下第一，你不可以死……”他低着头哭泣，眼泪顺着脸滑落。

　　“姐姐……姐姐……啊……”他大声吼叫，扬天长啸，瞳孔放的很大，所有人见状都不敢靠近，那首曲子伴着雨声响彻夜空，雷声不断。

　　萧覃吩咐所有人都出去，他陪在白以惑的旁边，和她说了一夜的话，从初始到如今，尽管她听不见了，一起经历过的记忆，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次日清晨，雨还未停，曲声已散，他抱着白以惑从门里走出来，所有人全部跪下。他一直向前走，后面跟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走到皇城外时，连许多百姓也跟在后面，走了很远还能听到皇城古钟楼的钟声，长鸣钟连敲一百零一下，大丧之音。

　　不过两个时辰，白以惑死去的消息传遍四海，九州哀嚎，诸国震惊，纷纷派遣刺客试探真假，快黄昏时，他终于来到了原冰山，这里常年积雪，冰雪不化。

　　向原冰山里面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一片湖水，大冰石上刻着“云溪湖”三个大字，他走到湖边，轻轻将白以惑放在冰面上，叫人把冰棺放下，所有人后退。

　　“姐姐，我将你葬在这里可好，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不小心死了，希望葬在安静的地方，这里寒风刺骨，冰雪不融，甚是安静。”

　　声音有些沙哑，萧覃将白以惑抱起慢慢的放在冰棺里，轻抚她的脸，回忆就像眼泪，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跑出来，让人措不及防。

　　“我还记得，你说不喜欢做一个刽子手，我们总是会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杀人，还埋怨别人不理解，其实，说白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而已。”

　　往昔的片段，不时的在萧覃脑中闪过，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其他人站的与他有些距离，凌冽的风掠过大家的脸庞，寒风下冻的快没有知觉了。

　　这地方日夜无光，被满山的冰雪照的透亮，就好像永远都是白天，萧覃把冰棺的棺盖轻轻的盖上，后退几步，向白以惑磕了三个响头。

　　棺盖上面雕刻的是一条巨长的龙，爪子锋利，眼睛十分传神，冰棺的四面也都雕有不同的龙纹图案，除了帝王，没人有资格躺在这副冰棺里。

　　萧覃用手触摸冰冷的棺盖，就算到了此刻，他依然不能接受白以惑已经死去的这件事情，一切还恍如昨日，记忆太过于清晰，连难过都有几分白以惑的情绪。

　　眼泪被风凝固，他仰天眨了几下眼睛，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非常不情愿的将冰棺推下了云溪湖，渐渐的沉入湖底。

　　宋伯文带头跪在冰雪里，身后的所有人也全部跪下，他大声高喊：“恭迎国主回宫！当务之急，是稳固江山，才有替白大人报仇的可能，请您节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姐姐尸骨未寒，你现在还跟我提这个，信不信我杀了你。”

　　萧覃听到宋伯文的话，愤怒至极，快步跑到面前揪起他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众人见状都不敢说话了，风像刀子一样在脸上乱刮。

　　“萧……萧大人，您今天就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您想让白大人就这样死去吗？难道您不想为她报仇吗？想想白大人生前未完成的事情，您就甘心这样认输吗？”

　　萧覃心里很清楚，就算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又能怎么样，白以惑就能活过来吗？想要报仇，必须要手握兵权，才能调查姐姐被谁所害，哪怕现在有一万个不情愿，还是要妥协。

　　他渐渐松了手，把宋伯文放开，所有人高呼：“恭迎国主回宫，我等愿意誓死效忠……”

　　呐喊声在风中回响，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本来赵国的国主之位，应该是白以惑接手，如今，在萧覃的心里，他只想尽早查出杀害白以惑的真凶，对于至尊之位丝毫没有兴趣。

　　他派了一队兵马，日夜驻守在云溪湖附近，再三叮嘱，不准任何人靠近，敢擅闯者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