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缘15.挺不错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

苏归月“你做的，挺不错的。”

苏归月把那纸鸢给收了起来，虽然这造型有些别致，但好歹是肖铎的一份心意，她总不能拒绝不是？

肖铎像是又想起来什么，说：

肖铎“奴才已征得万岁爷同意，请娘娘屈尊降贵，到奴才府上将就些日子了。”

苏归月“去你府上？”

苏归月皱了皱眉，这肖铎叫她去他府上，有什么目的？

肖铎曼声应道：

肖铎“奴才府里没别人，除了做粗活的下人，就只有我一个。

苏归月“那你的家人呢？”

　　他顿了一下，半晌才道：

肖铎“奴才父母早亡，原本还有个兄弟，几年前也去了，臣如今是孑然一身。”

言罢抬眼瞥她，斜斜的一缕视线飘摇过来，刚才那点哀绪似乎不见了，显出一种风流灵巧的况味来。

肖铎“娘娘对奴才的事很好奇？这会子宫里正忙，人多眼杂，请娘娘暂且按捺，等咱们一个屋檐下了，有的是时候亲近。”

他影影绰绰的一点浅笑映在唇角，苏归月瞥他一眼，心头大跳。

他就知道撩拨自己。

苏归月“我随口问问罢了，也不算特别好奇。”

突然，肖铎话锋一转，又开始说别的话题。

肖铎“您生于富户，没见识过外面的苦日子，奴才略长娘娘几岁，遇到的饥荒，这辈子都忘不了。”

苏归月有点好奇，便追问他。

苏归月“那你不妨说来听听？”

他略顿了下，仿佛触及了旧伤，肋下隐隐作痛，缓半天才道：

肖铎“天佑八年，奴才的老家遭过一场蝗灾，那时候奴才才十岁，一夜之间庄稼叫虫吃光了，第二天一家人对着见了底的黄土地，哭得气儿都上不来。地里没收成，租子照旧要缴，这些都是后话，最要紧一宗是缺吃的。蝗虫所到之处，连树皮都啃光了，老百姓手里没有积谷，个个饿得两眼发花。娘娘知道蝗虫餐是什么滋味儿么？烤着吃，炸着吃，炖着吃……吃得你犯恶心，连肠子都吐出来。可没法子，吐了还得吃，不吃没活路。后来爹妈相继死了，奴才就是那时候和兄弟沿路乞讨进京的。”

苏归月被他一席话说愣了，没想到他有如此凄苦的出身。蝗虫餐，单是听他描述就让人寒毛直竖。她无法像他这样雍容的人，低头吃虫会是怎样一副情景。她咽了口唾沫，勉强道：

苏归月“难怪我问起府里的人，你说都不在了呢！那你背井离乡，后头的日子怎么料理？”

　　怎么料理？人人都叹他权势滔天，却没人看得见他曾经经受的那些苦厄。也不知怎么了，今天有精神头和她说这些，人总需要倾诉，他也一样。不过平时是冷而硬的一块铁，今天裂了道口子，像黄河决堤了似的，把堆积的东西都抖漏出来了。

财不露白，享福还需遮掩，吃苦却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微仰起脸，喃喃道：

肖铎“我们无亲无故，来了只能做叫花子，跟着五湖四海逃难的人走街串巷。白天敲着破碗到处乞讨，晚上在胡同里蹲着，有块破草席遮头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就这么流浪了两年，有一天在街口卖呆，来了个太监在人堆里挑拣孩子，说有赚钱的买卖便宜我们……”

他轻轻一笑，似乎也没什么怨恨，净身这件事儿，轻描淡写就越过去了。

肖铎“虽然进了宫照样受人欺凌，但是总算比外头强得多。可是做太监，也要处处留心眼儿。一拨里的人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做下三等，只有我跌跌撞撞爬上这个位置……为什么？因为我比别人肯用心。乾清宫、养心殿，我趴在地上擦金砖，每道砖缝摸过去，连哪块铸得空，哪块铸得实，我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