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这个江湖从来都不缺少故事和传说。

　　不缺写书人。

　　不缺说书人。

　　也不缺看客。

　　我说一个曾经的故事吧，但故事发生的年代太过久远，许多东西已经不可考证，还请你将就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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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御把我从汉江水里捞上来的那一天，下着无穷无尽的大雨，细细的雨丝编成了厚厚的雨幕，竹林里一片氤氲之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汹涌的江水将我身上的血污冲得一干二净，也让我失去了大部分的体温；但是很多年以后，我会感谢这场滂沱大雨，让我在见到他的时候没有那么脏。

　　“醒了?”耳边响起珠落玉盘般清冷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神魄。

　　“唔……”

　　“别动，先躺一会儿。”

　　我第一眼看见戚御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好很好。

　　身材颀长，背脊挺拔，一握青丝垂如长瀑，他低头看我，黑玉一样的眼睛竟然让我不敢呼吸。

　　那时我还太过年幼，不明白什么叫做温柔，只晓得他的手很暖和，他的眉目也并不锋利……

　　冻僵的手足在他的揉捏下渐渐复苏过来，我也有力气想别的事情了。

　　“请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慕戚山，我叫戚御，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听着他的话，我想到前几日遭遇的噩梦——

　　母亲和父亲的头颅在我眼前被割断，兄弟姊妹的鲜血淋了一地，在破晓之前，家宅之中再无活物! 我被不知来路的人追赶，只能奋不顾身地狂奔，最后坠入悬崖……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一把抱住了他，放声大哭起来。

　　他似乎愣了一下，继而俯身拍了拍我的背，“你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哭成这样。”

　　听到这一句，我却哭得更凶。

　　以后再也没有阿娘为我熬粥，以后再也没有爹爹教我习字，哥哥姐姐们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我在一夜之间，只剩自己了。

　　“喝吧，虽然有些苦……”他温言细语哄着我，等我哭累了歇下去一些，他便要我喝药。

　　递过来的汤药夹着重重的苦味。我一向不喜欢吃苦，想要推开这碗一看就味道非常不好的东西，却听他道，“喝完了有糖吃。”

　　好吧，看在糖的份上。

　　我喝。

　　我在他的屋里待了好多天。

　　他不问我出身，也不问我姓名，像是丝毫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江水里。但是他医术高明，我身上的所有不适，都被他很快清除。

　　在他的照顾下，我能很快就能下地了。

　　“戚御……哥哥。”我才刚刚长到他的腰那么高，一直仰头看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他把我抱了起来，让我能与他平视。

　　“哈哈哈，我的年纪，应该足够当你叔叔了，叫叔叔吧。”

　　“……”

　　“乖，叫叔叔。”

　　“不。”

　　“你乖嘛？喊了有糖吃。”

　　天底下怎么还有人想被喊老的?阿娘告诉我，喊人向来是要往年轻了喊，这样才讨人喜欢。

　　于是我猜，他不想要我讨他喜欢。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