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的雾总是那么浓厚，一层层的漂浮在昨夜被打湿的石路小巷里，空气阴冷，但对于那些要上课的学生来说，就算是下雪也要早起。

　　气温在昨夜的那场大雨中降了下来，寒冷刺骨。

　　“妈，我去上学了，你自己在家别乱出去，外面冷。”顾之怀拿上倒在沙发上的书包回头看向母亲的房间，“我还要去学校广播室的。”

　　“嗯，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在学校多喝热水。”房间里传出顾妈的声音，“放学早点回来。”

　　顾之怀已经走出大门，在关门的时候了，从门外回应了一句“嗯……”声音戛然而止。

　　顾之怀所住的地方在城市中央的一座公寓里，父亲是开公司的，所以不是经常能回家，只有顾之怀生日的时候才勉强能回来，但顾之怀从来没有怪过他，母亲在家，天天的任务也就是做做家务，两个人一直靠着顾之怀的父亲生活。

　　也许是因为懂得父母的不容易吧，也许是因为想父母以后没有那么累的原因吧，顾之怀在学校第一名的名称从来没落下过，母亲自然很欣慰。

　　门外射进几束阳光，不久，太阳的光完全笼罩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却还是散不去阴冷的空气。

　　顾之怀的单车停在了一个黑色长发，穿着和顾之怀一样灰色校服的女孩旁边，顾之怀用力按了两下单车上的铃。

　　“我知道是你。”夏晨没有转头，“不用每次都按你那单车上的铃吧。”

　　“嘿嘿，不是说好今天等我的吗？去你家找你阿姨说你走了。”顾之怀停下，用手推着单车，“怎么不等我？”

　　“我还要复习功课呢，你成绩这么好，我不努力点多没面子。”夏晨白了顾之怀一眼，”等我妈又拿我和你比。”

　　”唉，没事的啦。”顾之怀拉起笑容，“努力就行了。”

　　“嗯……”

　　学校在两人的谈笑声中出现在眼前，虽然是一个班，但顾之怀是学校播音员，所以他还要去广播室等下课播广播，两人在教学楼门口分开，夏晨走进教室，还没有上课的教室乱成一团，夏晨虽然喜欢安静，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吵闹。

　　相对于外面嘈杂的世界，在这个教室里却也显得安静很多。

　　车流交错的街道，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开了的大杂烩，“咕咕”地响着，人们每天都在这种声音里过着日子，顾之怀和夏晨住的公寓虽然说是城市中心，但与街道离开很远，所以晚上不是很嘈杂，顾之怀和夏晨从小就是邻居，双方母亲认识，两个人的认识也是必然的。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可空气还是寒冷。

　　作为副班长的夏晨一般来说需要她做的事很少，但自从顾之怀去了当播音员不能经常管班，所以班主任把责任交给了夏晨，夏晨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答应了。

　　“夏晨，你今天又是和顾之怀一起来的？”同桌沈娣看向夏晨，“你们……”

　　“小时候就一直这样了，习惯了。”夏晨嘴角上扬，“别乱想。”

　　“哦，好吧。”

　　夏晨在学校几乎没有什么仇人，因为从不惹事，班上的女生都对她挺好的，本来夏晨是想住校的，可是不放心母亲一人在家，所以就没有住校了，夏晨的家庭条件也不差，她根本不会和别人去比，父亲在她七岁时因为车祸去世了，父亲的离开给了夏晨的打击很大，母亲在另外一个公司上班，不过也还是有很多时间陪夏晨的。

　　上课、下课、吃饭、放学是所有学生的日常生活，下课的教室和上课的教室一模一样，窗户关得要死，门一直没开过，在这密不透风的教室里，下课都在睡觉，放学的食堂都没有多少人，要么就是找别人带东西，在这安静得像死了一样的学校里，广播里传出了顾之怀熟悉的声音。

　　“所有的同学们，下午好。”

　　熟悉的声音像流水一样流过所有人的耳朵，声音清脆。

　　“今天的主题相信你们也都认识一关于身边的那些朋友。”

　　“你们曾经忽略过朋友或者朋友忽略过你吗？是的，谁都不想被忽略，尤其是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有了朋友，你要顾及他的感受，如果认识这个朋友你觉得很值得的话，请好好对待他，没有谁会一直忍着你的坏脾气，半夜起来帮你盖被子，怕你吃不健康的东西吃坏肚子……除了你们的父母他们陪伴你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很珍贵，别把他总是忽略在后面，因为他们很在乎你们，同时也希望你能在乎他……”

　　温暖的声音好像赶走了阴冷的空气，每个人的心里听见这一段话后仿佛有了感触，犹如那天上灰色的天空被太阳的光线化开了一样，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我的天，顾之怀的声音太好听了！”同班的陆涵十指交叉握紧，望着墙上的广播，“这段话太感人了。”

　　“咦，你够了啊。”同桌白静一脸无语地看着陆涵，“虽然很感人，也不用这样吧。”

　　“嘿嘿。”陆涵不好意思的看向白静，“太激动了。”

　　夏晨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水灵的眼眸看着桌上的一本郭敬明的《悲伤逆流成河》，不知道她现在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戴着眼镜的眼角处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铃声急促地响着，放学的声音无非就是尖叫声、吵闹声和下楼梯的声音，还有那广播一遍又一遍的歌曲。

　　“夏晨，怎么还不走？”或许出于好奇，白静走到夏晨面前，“都放学了。”

　　”等顾之怀。”夏晨脱口而出，看向白静，“这是习惯。”

　　“哦，好吧，那我先回寝室了。”白静挥了挥手，“拜拜。”

　　“嗯。”

　　白静走后，教室里只剩下了夏晨一个人，如果是以前，夏晨早就和顾之怀在回家的路上了，所有人都走了，教室里渐渐填满了冷气，夏晨下意识的把衣服拉紧了一点，黑色笼罩城市，天越来越黑，还是没有等到熟悉的身影，心随寒冷的空气也渐渐冷了，夏晨动手收拾东西，锁上教室门走了，走之前还往广播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顾之怀早就回了家，今天奶奶生日，他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却忘记告诉夏晨了。

　　昏黄的路灯打在原本漆黑的小路上，没有人，就像顾之怀之前在广播里说的相反，现在她仿佛被所有人忽略了，细小的雨点随着寒风一滴滴的打在地上，打在夏晨的脸上，本来应该抱怨的脸上只挂了一脸沉默，被打湿的头发、书包、衣服粘住全身，紧紧地贴着全身，很冷，但不是身体，是心。

　　眼泪被雨水冲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夏晨慢慢开始抽泣起来，谁也看不见。

　　门被敲响，门急促地打开了，夏晨的母亲看着湿漉漉的夏晨，脸上担心的表情再次浮现。

　　我的小祖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夏晨的母亲着急地摸着夏晨的头，“全身还湿了，快进来，洗澡去。”

　　“你等着，我去拿条毛巾给你擦擦。”夏晨的母亲看夏晨进了门，急忙找毛巾，“你先去洗澡。”

　　“嗯……”

　　一句几乎低得听不见的声音从夏晨嘴巴里发出，随后走进了浴室，丢在书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顾之怀三个字，上面的内容：

　　“对不起了夏晨，今天我奶奶生日，所以就先回家了。”

　　躺在书包里的手机夏晨一直没有拿出来，书包丢在沙发上，静静地躺着，洗完澡后的夏晨直接回了房间，关上了那泛黄的台灯，倒在柔软温暖的床上睡着了。

　　昨天的大雨冲洗掉了所有污秽，却怎么也洗不去昨天发生的事情，回忆一遍遍地冲上心头，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湖边的柳树的枝条随风飘絮，路上吹不起一丝灰尘，干净如新。

　　“夏晨……”顾之怀在楼下喊着，“上学去了。”

　　夏妈听见顾之怀来找夏晨，急忙走进浴室，夏晨还在洗脸。

　　“夏晨，快点，之怀来找你一起去上课了。”夏妈怕顾之怀等太久，指着桌上，“早餐在桌子上，你带出去吃。”

　　夏晨洗完脸后把书包整理了一下，随手拿了桌上盘子里的一块三明治咬在嘴里走出了门，夏晨没有理顾之怀，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顾之怀呆了几秒，随后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顾之怀跑到夏晨旁边，“都不理我。”

　　夏晨没说什么，只是背着书包，嘴里吃着三明治向前走着，顾之怀上前拉住了夏晨的手臂，却被夏晨用力一甩，然后一推，把顾之怀推到了旁边停了下来，然后双眼冷冷地看着顾之怀。

　　“你昨天做了什么不清楚？”夏晨嘴下不留情，“装疯卖傻。”

　　说完一个转头又开始向前走，顾之怀呆了一下，然后突然清醒，又跑上前，这次他没敢再拉夏晨，只是走在夏晨旁边。

　　“昨天我不是发消息给你说我奶奶过生日，先走了吗？”顾之怀看向夏晨，“你没看消息？”

　　夏晨没有回话，却把头低了下去，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容颜，似乎发现自己真的错怪了顾之怀，可没有出声，顾之怀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陪她走到了学校，夏晨第一时间却不是去教室，而是丢下了顾之怀跑到了厕所里，顾之怀只好无奈的进了教室。

　　跑进厕所的夏晨从书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未读消息，消息内容和昨天一样，发送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多，夏晨呆呆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把手机重新放进书包，走到水龙头旁用手洗了把脸，然后也回到了教室。

　　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尴尬味，两个人的座位并不是很远，但紧张的气氛让两个人都要窒息，黑板上的粉笔灰一直掉落，老师的讲课声驱散了这种尴尬的气氛，顾之怀开始认真听课，看夏晨有点不对劲，沈娣凑到夏晨旁边。

　　“你今天怎么了？”沈娣小声地问，“不对劲啊！”

　　“没……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夏晨急忙回应，“好好听课。”

　　“那好吧。”沈娣没办法，“下课喝点热水。”

　　“知道了。”

　　风，不停地在教室外面的墙和玻璃上拍打着，寒冷灌满整座城市，天空依然是一片纯白色，夹杂着一点儿灰色。

　　夏晨在桌子上用笔写着什么，不像上课做笔记，也根本没有听这堂课，当她写完的时候，把纸捏成一团，准备丢向顾之怀的时候又收了回来，想了想还是丢了出去，砸中顾之怀，顾之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晨，夏晨急忙低下了头，顾之怀慢慢的捡起纸团，看见顾之怀把纸团慢慢打开，夏晨还是有点心神不宁，纸团完全打开，几列秀丽的字迹映入眼帘。

　　“顾之怀，嗯……之前对不起了，怪我昨天顾着生气没有看消息，不知道，所以……你别生气好吗？”

　　几分钟后，纸团被重新丢回夏晨的桌子上，夏晨同样打开。

　　“不行不行，我生气了，要不你请我喝奶茶我就不生气了……”

　　夏晨拿着纸条，嘴角上扬，然后对看着自己的顾之怀做了一个OK的手势，把纸团丢进桌子里，然后也开始认真听课了。

　　呼在空气中的气瞬间消失，那么迅速，猝不及防。

　　一起回归从前，夏晨在教室等顾之怀，楼道里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教室门被打开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夏晨眼中，嘴角上扬，笑得很开心。

　　“走，喝奶茶去。”顾之怀冲夏晨笑着，“不准耍赖。”

　　”嗯。”夏晨微笑地看着顾之怀，“没有忘。”

　　楼道里传出一阵阵说笑声，两人重归于好，似乎没有在意那寒冷刺骨的空气，两个人穿着羽绒服的身影渐渐消失，化进雾里。

　　温度，降得很快。

　　漫天大雾夹杂着寒冷，布满了这座城市，两人不久就出现在各自的家门口，两人哆嗦着，以为今天会暖和的两人只穿了一条裤子，相互道别回到家中，门被重重地关上，只能听见里面隐约传出一句“回来了……”

　　雪，晶莹落下，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城市披上了一件巨大的白色外套，可它并不温暖，反而更加寒冷，街道上的车流少了许多，大多人不愿意出门，礼拜日的顾之怀和夏晨不用上课，顾之怀当然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看着电视，而夏晨则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