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挤挤暖和（3）

　　话虽这么说，李慎之哪里舍得季陵为他脱鞋了？自然是赶紧低了头要去自己脱，却给季陵一推脑门儿给拦住了，不由分说地抓着他的脚腕要往下脱。对着李慎之，季陵虽然着意温柔了些，但毕竟是个男人，手劲儿也大，加上李慎之之前没觉出几分疼来，原本毫无心理准备，被季陵这一下子弄得“嗯”地一声哼。

　　这一声把季陵吓得够呛，赶忙松了手不敢再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很疼？”

　　李慎之其实倒说不上疼得如何厉害，就是刚才一时没有心理准备，鞋袜和脚背磨蹭得火辣辣的，不自觉地出了声，此刻见季陵一副愧疚的模样，不由得一笑，“不怎么疼，估计擦破皮了，我这怂蛋不比你，一不留神就叫了，没事儿。”

　　季陵点了点头，手下却轻了不少，抓着他的脚腕把鞋子褪下来，袜子半湿，都是站出来的汗，人也不嫌，眼也不眨地脱下——当日李慎之落崖摔折了腿，季陵跟着下去救人时又与随从失散，一路背着扛着拿板车拖着带人走了出去，那几天冰天雪地，荒郊野岭，李慎之断了腿拿木板固定着不敢乱动，连方便都得靠着他，如今这倒当真算不得什么。袜子一脱，季陵才瞧见这脚给砸的着实不轻，脚面上红红紫紫的有些出血点，脚背上肿起来老高。李慎之那双脚生得白皙细长，虽然不小，但形状很好看，倒称得上秀气，如此一肿，倒看起来格外可怜。

　　季陵轻轻伸手摸了摸，表面还有些微微发烫，知道这是皮下还有流血，需要拿冷水敷一敷，但水龙头里的水不够凉，又有铁锈，倒有点怕把那伤处弄的坏了。踌躇了一下让他等着，自己端着盆子出了门。

　　李慎之乖乖地把手放到膝盖上坐好，“你快点儿回来！”

　　再添一个小手绢活像是在说，“大爷早点儿来顾奴家生意啊~”

　　季陵好笑得很，只觉他从前别人眼里威严冷峻的陛下、如今用两天的功夫就恶名在外的校霸还是个宝宝，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高兴的那种，恍然想起李慎之只有几岁大时的模样来，心里不觉有些怅然，可惜这世相遇得迟了，没能看见他那时的模样。

　　但也足够了，还有什么需要奢望的呢，他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住处的水是肯定没法子用了，季陵边走边盘算，倒是可以试试去杂货铺，和老板商量一下，给他一些钱，接一些水——今天刚刚三令五申过不准去杂货铺买东西，其实弄两瓶冰水或者是冰棍儿最好...兴许可以想想办法。

　　带着冰水回了宿舍，正见到睡到了对面一班二班混寝去了的今天用脏水弄他的眼睛的“捂裆哥”，拿着水盆刚刚洗漱回来，见他带着明显是外面买了的东西回来，又不见李慎之，壮着胆子酸了一句，“别拖累全班一起罚站”。

　　季陵冷道，“拖累不着你。”

　　转身开门进了寝室。

　　李慎之的脚背上的肿应该先拿冰水敷，然后上药，等明天变了颜色再热敷。

　　两个人早前习骑射时弄惯了的，只是后半生再没有这种时候，倒是有点手生了，药油没有倒好，淋淋漓漓地洒出来半瓶。倒也好，这下蚊虫都给熏跑了。

　　十点半，急匆匆地就着生锈的水洗漱，准时熄灯。

　　季陵虽然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人，若是条件允许却是爱洁。

　　这一整天的灰尘汗渍，爬上了通铺听着他们嘻嘻哈哈地说游戏，说荤段子，却是躺得不太舒坦。

　　这么辗转了一会儿，直到打着手电查房的教官和老师走了，辗转了一会儿，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又睡不着，才悄默声地扒拉开李慎之压过来的手臂起了身，趿拉上鞋子摸去了水房。

　　水房这会儿已经没人了，只有一点儿不太明朗的月光和昏暗的路灯的光照进来。

　　季陵挑铁锈最少的水管弄了一盆水，投了帕子，把身上睡觉时套上的工字背心脱下，认认真真地擦洗起了身上的汗渍。

　李慎之迷迷瞪瞪地摸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美景。

　　昏黄的光把少年紧实劲瘦的身量投影在墙上，拉得很长。

　　那些光和影把那些漂亮、细长、隐约可见的肌肉轮廓修饰得完美如雕塑，完美得几乎让人怀疑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虚假的幻梦。

　　“阿...阿陵？”李慎之轻手轻脚地走向他。

　　“嗯？”季陵回过身，伸手轻轻一丢，把用过的毛巾丢在了盆子里。

　　“我还以为你睡了。”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点儿刚才用过的柠檬香皂的味道，还有一点儿类似于血腥气的铁锈味，让李慎之闭着眼睛使劲儿闻了闻，明明极古怪的气味却也让他着迷得要命。

　　外面有点沙沙的响声，有丝丝凉风吹了进来。

　　然后声音迅速变成了“哗哗”，窗外飘进来一些泥土的清香。

　　李慎之把脸埋到了他的脖颈，吸血鬼似的，却不上嘴，只拿鼻子在那里磨蹭来磨蹭去。

　　“本来睡着了的，我一摸，人不见了，就醒了。”

　　这倒是真的。

　　昨夜一整晚，人不嫌热也不嫌挤地手脚并用箍着他睡了一整晚，勒得腰酸背痛。

　　犹恐相逢是梦中。

　　“山里冷，”李慎之熟练地挂到他的身上，某物隐隐有点抬头的意思，隔着睡裤磨蹭到了他的臀部，“挤挤睡暖和。”

　　季陵反手摸摸狗头。

　　此地不宜耍流氓，陛下。

　　......

作者大大咳咳，做个预告，我～明～天～要～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