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低哑的几个字我不曾听清，但听得他喃喃反问的这一句，鼻根一酸，眼眶一阵发烫，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别开头用手背擦掉眼泪，固执地向他摊着手：“还给我。”
石子在他手里不安滚动，他沉默片刻，将手收回去，回到榻边倚着白虎慵懒地坐下了，白虎将头凑到他手下蹭了蹭，打了个哈欠趴到他腿上。他慢条斯理地替它顺着毛，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白虎头顶，白虎往后收拢耳朵，十分惬意的模样。
他问：“你将他要回去，却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我稍一犹豫，“将未做完的事做完。”
手肘撑在茶几上，他漫不经心地：“哦？”
“他心中被执念所扰才不愿入六道轮回。这重幻境正是为解他心结所造，如今事情虎头蛇尾没法收场，对他有害无利。”
“你倒真以收妖降魔为己任了。”他冷嘲，“那么你说，他的心结是什么？”
“前一世的卞凤姝，这一世的叶和秀。”
他打量着白虎额前的虎纹，稍稍蹙眉，抬头，眼神好像是往我这边瞧过来了。他的语调像冬日里的松针扎在手心里，冰冷的尖锐的，疼痛又麻痒：“也就是说，人家心之所系，并非是你。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凑哪门子的热闹？”
“我——”
“你这个办法，不过是将‘这个结’换作了‘那个结’。解开心结一说，从何说起？”他轻声一哼，“即便你初衷非此，然而一旦身临其境，你当真把持得住？”
我愣住。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只好道：“不论如何，我得回去。”
“回去很简单，但我要一个万全之策。”他淡淡道，“能让他走，能留下你。”
他斜靠在几上，乌发铺泻，绯衣流云，疑似初春时节桃花成云红了人脸。如果可以，我真想扯开那绷带看看说这话时下面究竟是怎样一双眼，明月流光含笑带嗔情深不寿么？究竟是谁？说着莫名其妙的重逢，盼着所谓的万全之策，要将我留下来，留我的什么呢？
我上前一步，道：“你说的对，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从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是卞凤姝。”
他顺毛的手一顿，白虎瞬间支起耳朵，看了看我。
“然而现在也不晚。”我盯着他道，“这可算是、万全之策？”
他怔了一怔，嘴角慢慢扬起来了，成了灼灼的一个笑。他极有趣味地打量着我，“云春啊云春，你这样有趣，可千万别喜欢上别人哪。我一定会把他们都杀死的，那可真是大罪过了。”
他的胡言乱语虽叫人心惊肉跳，然而一桩归一桩，目前卞时章已经让我很心累了，这位仁兄就秋后再算账罢。
这位叫他的白虎到我脖子上舔了一下，我就再次入了梦，弥留的间隙好像听见唐祁宁的声音，急促地叫了一声云春，再睁眼就是低垂的帐幔。
明黄色的。
我背贴在一个人怀里，那人揽着我的腰，身上有清雅的花香。
眨了眨眼，身后有晨起倦懒的男声，带着笑意：“醒了？”再来便是附到我耳边了，撩得人发痒，坏笑着低唤：“小云春……”
小个鬼啊！！
老娘不是睡成卞凤姝了吗！这男人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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