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在奈何桥下有个约定（二十）

我在这来路不明的人怀里自我冷静了一会儿，试着推了推他，果不其然这人看着跟娘们儿似的娇弱，实际上却跟山一样岿然不动。没法子了，我皱着眉抬了抬头，他的下巴磨在我头顶，挪开一点来看我，趁他视线落下来的档儿，我赶忙看向窗外，大叫一声：“那是什么！”

不仅这个人，连榻上的白虎都扭过头去看窗外了——不明白这人眼上都蒙着绷带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松一口气，连忙往外跳开一步，趁他没回神：“卞时章呢！”

他闻声回过头来，看穿了我的小伎俩，倒也不恼，身子往边上斜斜一倚，从宽大的袖中抖出一样物什，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举起来放在眼前。微翘的嘴角抿进去，道：“久别重逢，姑娘却只过问这些不相干的东西，真绝情啊。”他叹着，笑着。

从见到面开始，这个人讲的话就没一句是我听得懂的，大概体质非人连带着思维也非人了吧，简直没办法交流。

不过他手里捏着的东西却再眼熟也没有了！当初我收服卞时章时，嫌踏脚石一大块带着太碍事，就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子将他的精魂练在里面，还用朱笔在上面点了一笔以示区别——正是此刻他指间的东西！

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那石子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红光，那人嘴角一勾，红光便更强烈起来。他将石子上下一抛，然后握在了掌心，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一回然后被紧紧捏住，哑然出声：“你当心点！”

他似笑非笑，如果他把眼上的绷带扯掉，我相信这厮的眼神能把我射个万箭穿心。

“啧，一场梦，醒不过来了？”

总算说了点我能听懂的，可巧却不是我想听的。方才王大福和殷四已经耗尽了我面对这件事的耐心，于是脖子一梗，“是，醒不过来了。”向他摊出手，“把他还给我！”

一声哼笑，“云春看来你是真忘了。”我看着他摊开掌心，“你比他还不如。”

我努力想理解他的话，这样或者还有可以与他对峙的凭据。然而我听不懂，我很无力。望着卞时章的原形，我平稳住心绪，“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为何干涉这件事，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如果没有猜错，你不是来害我的。那么就请你将他还给我好吗？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纵使回到这里后，每个人都在劝我“人妖殊途”，好像我真的已经误入歧途了一样。但我从来也没有承认过自己喜欢卞时章，心里保护自己的那道壁垒虽然有所松动，但一直矗立在那里，它让我相信自己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直到这时，卞时章在他的手心，对面的人有着随时就可以让他灰飞烟灭的力量和难以捉摸的性格，最后一根稻草压上，那道防线决堤了，我溃不成军。

听我这样说，他也怔了，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