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柳小雨乙等人在万淑妃的带领下摸出了皇宫御花园。一行人连夜往松枫寨赶去。这天下午,柳小雨乙等人走到剑峰山尼庵中，决定歇上一晚，明日再起程回松枫寨。正在庵中商量要找人将吴卿怜送回县衙，龙幺妹手下一个亲兵姑娘禀告她:“后面有一苗寨巫师在作法事。”

　　这苗寨巫师叫曾大寿，原以巫师为业,久走江湖。

　　他找去年结识的女巫何幺姐挑选了十二个女教徒,借尼庵作法。庙坛上点燃香烛,曾大寿戴着道冠,身披红缎绣金的法衣,手持法器,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十二个姑娘。他的眼窝深陷,鼻孔里闪烁着绿幽幽的寒光,鷹勾鼻子象在嗅闻猎物一样扇动着。神坛上挂一张白幔,上书八字真言:“男女一体,阴阳贯通”。他用如簧的巧舌,讲述男女无差别,阴阳要贯通;阴阳贯通,可以进入无生无死的境界,枪炮不伤、刀箭不入。”

　　姑娘们被宗教的狂热所迷惑,对法师的讲经似懂非懂,惟有双掌合十稽首顿首的份儿,象一群迷路的羊羔。曾大寿说到后来,关键的地方是要大家脱去衣裤,以清清白白的身体,奉献在祭坛上,练就身无遮挂、心无杂念的功夫。姑娘们被人性本能的羞耻心羞红了脸庞,但又为宗教的信念所钳制,彼此偷偷地窥视着,想交换一下目光。

　　“神灵的意志是不可抗拒的。这是试验你们灵魂慧觉的时候。心术不诚的人,天神将要降下灾害来。”法师的口吻那样严峻、具有无上的权威。绿幽幽的眼神,似要穿透姑娘的心灵。他那鹞鹰般锐利的双眼,最后停留在排在第三位的长身细腰的女郎身上。这女郎扁圆的黝黑的脸庞,睫毛长长,象眼帘般掩住一双呼灵流动的丹凤眼,精巧的嘴唇一点猩紅,燃烧着青春的血液。有的姑娘怯惧地用手摆弄衣带,不知所措,惟有这女郎纹风不动,似在沉思。

　　曾大寿瞧着火候,沉着地用眼睛瞟着混在十二位姑娘当中的女巫何幺姐,示意地念出咒语,“一个羊子过河,十个羊子也过河”。何幺姐忸忸怩怩地解着衣带,用她那银铃般的嗓音,长声天夭地唱道:“神灵召唤我小姐妹,参成正果脱凡衣,扫净浮云和阴翳,皓月朗朗更珍奇。阴阳贯通、男女一体,赤条条呈献上清白身躯……”

　　她边唱富于诱惑力的、神秘的小曲儿,一边象带头羊似地开始脱去她的上衣,裸露出妖艳的雪白的胸脯……。

　　原来,在当时落后的民间,有一股邪恶的势力,假借佛道,装神弄鬼或聚敛钱财,或奸污妇女,其中狡黠的有混沌教(又名清净佛门教、混元教)本是无赖之徒污陷善良的邪门歪道。官府对此亦加以取缔。这夥教徒见义军多、势力大,也鱼目混珠地加入起义军中，实则恶习不改,劣根未除。曾大寿就是混沌教“人王”的嫡传弟子,因官府追得急而混入义军的。何幺姐原是她的姘头。

　　何么姐作了带头羊,好几个姑娘也被宗教狂热战胜了人性,以一种献身的热诚脱去一只衣袖,露出粉红色的兜肚。中中长身细腰的女郎仍然屹立不动。

　　“脱!”法师威严地指着她下今。

　　“魔鬼,巫教!”女郎抬起头来,眼中燃起两朵怒火,,“黑丫头,你敢亵渎神灵!”何幺姐左手叉腰,右手恶狠狠指着皮肤黝黑的女郎,颤动着妖精似的肤肌。

　　“天心符合人心,神情顺乎人情。姊妹们,违背人心、人情的,不是义军的规矩!咱们柳小雨姐姐去！”

　　“柳小雨?这个小妞早就在本法师这儿脱得精光了。可她是个娘们,破了身的,炼不得神兵。因此本法师才拾举你们。……”曾大寿用无赖的口吻说。

　　“住口!”山门倏地推开,柳小雨乙威严地走进来。

　　曾大寿见一场好事化为鸟有,暴露了自己色情狂的面目，他恼羞成怒,冷不防拔剑向柳小雨乙刺来。柳小雨乙敏捷地躲过,顺势飞腿扫去,将曾大寿踢倒。黑丫头上前踩住,将他绑了，被龙幺妹一刀将头砍了下来。

　　这时外面一声：“杀得好！”惊动了柳小雨乙等人，大家向外一看，只见一人正站在门外向众人施礼道：“老夫向姑娘们施礼了。”柳小雨乙忙问身边的妙常道：“他是何人？”

　　妙常答道：“今夜前来投宿的客人。因他只带了一老仆，我师傅见他不像歹人，天色又晚，便动了慈悲之心，允许他们在庵中住宿一夜。不想这杀人之事被他看见。”

　　冯妹道：“柳姐，这怎么是好？倘若被他报告官府，岂不是要连累尼庵。”

　　龙幺妹一听将刀一提道：“干脆将此贼杀掉，免得他报告官府，连累尼庵。”

　　柳小雨乙道：“不可滥杀无辜！”说道她便向那人道：“客官，此事与你无关，请你速回庵房安息。”

　　那人道：“真不愧为义军首领。”

　　众人一听一下警惕起来，众亲兵“刷”的一声抽出腰中的宝刀，那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身经百战，今日奉朝廷之命来剿尔等，不想在这里遭遇了。”

　　柳小雨乙一惊道：“汝是何人？敢口吐狂言。”那人道：“老夫乃武威将军、武英殿大学士、川、陕、滇三省会剿总督刘大成是也。”

　　柳小雨乙一听，心中一惊道：“想不到在此会见到刘将军，我们虽是敌人，但此非两军阵前，我不取汝之头，汝速去，来日阵前相见。”

　　“柳姑娘果然是替天行道的仁义之人，义军也是为饥寒所逼的小民，老夫一生保家为国，杀的是入侵之外敌，倒不忍对尔等下手。”

　　柳小雨乙一听道：“将军、请庵堂客房坐，小女子还有事请教。”

　　刘大成也不推辞，龙幺妹等一行人簇拥着柳小雨乙和刘大成进入了庵堂客房中坐下。

　　原来刘大成和老仆也在这剑峰山尼庵中住宿，这老仆人老夜里睡不着觉，听得庵后闹闹嚷嚷，以为又是那个大官住到这里了，便有心看个究竟。便偷偷爬了起来摸到庵后偷看，见龙幺妹杀了人，以为遇上了强盗，吓得赶紧去叫醒刘大成，主仆两人好逃跑。刘大成是身经百战之人，那里怕几个强盗，便自己走向尼庵后堂看个究竟，想弄明白后即传令着本部人马前来围剿。不想看见柳小雨乙如此处事，心中甚是佩服。便想说服柳小雨乙投降，收为自己部下，报效朝廷。他是个有空闲时间便津津有味地翻阅《三国演义》的领兵将军，知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柳小雨乙是武林中人，崇尚侠义道，自然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刘大成怎样。即便是敌人的首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以礼相待。

　　两人都是自信满满的，以为能夠说服对方，结果说到天亮也谈不到一块儿。最后只有一点取得共识：战场上见。

　　柳小雨乙送走刘大成主仆后立即作了安排：首先找两个亲兵将吴卿怜送回县城，然后安排万淑妃就在尼庵中居住。她不想带这两个锦衣玉食习惯了的娇女子回松枫寨去蹈那兵凶战危之地。安排完毕她即带了龙幺妹、冯妹等人连夜赶回松枫寨准备迎战刘大成的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