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有狐·壹

辰市南部的云华山自古以来奇闻异事颇多，其中有半数都与那座千机阁有关。

千机阁历史悠久，但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年。索性对前来旅游的游客与学者都说是五百年。

外阁没有阁主，只有总管。那名总管原来是内阁弟子，但对于机关术天分不高，反而擅长管理经营，于是便被派来外阁工作。

从辈分上讲，梦玄机是这位谢管事的师叔祖。

但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叫师叔祖，怎么看怎么怪。何况还有往下那么多辈分的弟子。

谢管事就称呼梦玄机为少阁主。

外阁的机关城就建在云华山半山腰上，一半是外阁弟子居住的地方，一半是景点。

仿制的机关城基本上已经商业化了，和一般的古镇区别不大。

除了会卖些简单的机关产物，也会有关于机关术的表演。

对于朝熹他们来说确实没什么看头。

君湛七起初还有些兴趣，但看了一会儿后觉得没有内阁的精湛，也就没了兴趣。

总之机关城的特色就是机关术，再就是当地特有的小吃。

“我听有游客说什么丞山峪口那有座观音庙比较灵验，许多人都去那许愿了。”君湛七拿着买来的小吃，看向朝熹。

“许愿这种东西灵验了就要还。”朝熹似乎不太感兴趣，“世上已无神明，所谓灵验也不过是有妖鬼精怪作为，想讨些报酬罢了。”

“那万一真的有神……”君湛七还抱着一丝希冀。

“就算有神，要这些香火又有什么用？”朝熹嗤笑一声，“香火供奉是妖鬼精怪用来修炼一种途径而已。”

君湛七略微有些失落，梦玄机却见谢管事皱了皱眉。

“说来也奇怪，丞山峪口的观音庙修了有四五十年了，一直没什么香火，直到这两三年才开始旺盛起来。”

梦玄机：“两三年？”

谢管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应该是三年前，据说有求必应，只要灵验了就供奉几个月香火。”

“估计不是一只妖。”朝熹闻言，插了一句。

“那我们去看看吧，我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封子笑刚啃完一串烤肉，嘴边还沾着油渍，笑嘻嘻地看向朝熹。

他也就会给这个队伍里的人露个笑脸，对其余人才懒得理。

左右也没什么事情，朝熹平时就挺纵容这帮崽儿，尤其是封子笑和烛渊。

向谢管事借了将车，朝熹开着车下山前往离这里有些距离的丞山峪口。

峪口附近景色宜人，开了有不少农家乐，盛夏时节来此乘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沿着山路往上走没多远就是观音庙，今日来的人挺多，朝熹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农家乐，几人一同走上去。

只见庙前围了一干人马在争吵，甚至有些要打架的意思。

封子笑轻轻嗅了嗅，神色古怪：“哪家的？”

“狐妖？”朝熹看着闹事人群，不想去凑热闹。

“阿生又不在，我也记不清是哪家的。”封子笑往近处凑了凑，听了听那些人的谈话，“出事了。”

朝熹所想不差，这观音庙确实有一群狐妖，凡是有人许愿必会灵验，但必须要供奉香火作为回报，少则一月，多则数年，以愿望的难易程度为准，也算是公道。

但若有人不愿意还愿，就会有狐妖去闹，不会闹出人命，却也足够让人倒霉一阵子。

今天来闹事的就是不愿意还愿的。

闹事的男人姓吴，家里排行老四，家中富庶。两个月前同亲戚来踏青的时候注意到了这座观音庙，抱着好玩的心思许了愿。

本来只是许愿玩的，结果成了真，当天夜里就做梦让他还愿，供奉香火三个月。

吴四不信神鬼，就没放在心上，却不料没过几天家里就乱糟糟的，还能听见敲盘子和清脆的童声在唱：“主人翁，主人翁。千里客来，酒无一盅。”

家里有老人信这些，便叫人准备酒食。

刚摆上桌的食物和酒突然就凭空消失，吴四心里一慌也不敢说是自己招惹的妖怪，任由家里人找来道士做法。

却听见那几道童声中夹杂了少年音色，一起唱道：“狗道，狗道，何人敢到。”

那行骗的假道士便被各种漂浮起来的物品吓得屁滚尿流。

家人无法，不知该怎么做，吴四却被朋友介绍了一个据说是大门派的弟子，天师传人。

那个天师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竟然说出来观音庙的事。吴四心知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又花重金请了天师，便想让天师把狐妖除了。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看观音庙的守门人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见这些人来势汹汹一副想要拆庙的架势，急忙将庙里上香许愿的人赶了出去。

吴四家里年轻的男子和那位天师传人来到观音庙，就算不拆庙，也要让那群狐狸尝尝苦头。

“你不去帮忙？”君湛七过去打听了一下，看向封子笑。

他以为封子笑是狐妖养大的，自然会亲近狐妖一点。

熟料，封子笑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连它们哪家的都不知道，万一名声不好呢。”他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

“胡先生是野狐仙，若不是辈分大，修为高深，一般的狐妖都有点看不起他。”梦玄机悄悄给不太理解的君湛七解释，“狐妖最看中的就是血统和家族。”

君湛七点点头，难免有些好奇那位狐仙。

动物修炼生出灵智为妖，植物则为精，但若是能修炼出人形，便是妖仙。

可见天道终究是偏爱人类的。

“天师，天师，无计可施。法官，法官，来亦枉然。”庙里突然传来童声歌唱，守庙的老头叹了口气，停下同吴四的争吵。

“你们惹不起，惹不起啊！”老人退了几步，站在路旁。

分明是白天，阳光明媚万分，却令人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观音庙中也显得很是诡异。

君湛七探了脑袋看进去，发现原本慈眉善目的观音像竟然变得扭曲，露出狐狸一般尖细的下巴和狭长的眼睛，笑得十分不屑。

突然，庙里窜出了几只红毛狐狸，就要冲着吴四咬过去。

吴四吓得大叫一声，后退一步时跌倒在地。

“孽畜！”天师抛出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符纸燃烧的火焰点燃了一只狐狸的尾巴，痛得它嗷嗷直叫，不断在地上打滚，却不见火焰有半分熄灭的样子。

叮铃——

清脆的铃响空灵而幽怨，那只被烧着尾巴的狐狸停止了打滚，尾巴上的火焰逐渐熄灭。

叮铃——

不等天师有所反应，铃响又一声，夹在指间的符纸“噌”的燃烧起来。

“啊！我的手！”天师惨叫一声，一旁的人赶紧拿出水将火焰浇灭。

“人类，你在此许的愿既然已经实现，为何不来还愿？”观音庙里传来苍老的声音，与吴四梦里让他还愿的音色丝毫不差。

吴四两股战战，想要服软道歉，却不知脑袋一热，开口骂道：“区区一只狐狸精就想假扮观音骗人，真是可笑！”

“吾何时骗过人？人来此许愿，吾助人实现愿望，人再来用香火供奉吾，等价交换罢了。”

“沙雕。”封子笑骂了一声，不知是在说吴四还是在说那只试图讲道理的狐狸。

“此事是我有苏氏的纠纷，同几位无关吧。”一只红毛狐狸走到朝熹面前，口吐人言。

封子笑听到有苏二字时面色有些不太好。

上古狐妖有四大姓氏，青丘、涂山、有苏和纯狐。曾经青丘和涂山势均力敌，互看不对眼，但说到底还是青丘更胜一筹，有苏和纯狐明面上老实，实际上背地里也是在互掐。

四姓之争最终演变成青丘与纯狐联合，涂山和有苏联合明争暗斗。

世事变迁，狐族中青丘与涂山均有封神者，天道毫不留情地将两族剿灭，最终青丘灭族，涂山勉强苟活。

有苏与纯狐的争斗也使得它们迅速衰败，族人四散。

后来，有一群本是野狐的狐妖成立家族胡氏，迅速兴起。涂山彻底销声匿迹，有苏与纯狐虽然衰败，但终究是看不起那支野狐家族，互相不对付得厉害。

有苏与纯狐这次终于站在了统一战线，共同针对胡氏。

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胡氏都是些野狐，自然不敌两大氏族。

胡氏长老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位野狐仙——整个狐族唯一的千年狐仙。

不过胡氏族人对他敬畏而疏远，也不比两大氏族好多少。

“几位——”

“我看我们的，你们弄你们的，又不碍事。”封子笑不喜欢有苏氏，说话语气倒是冲得很。

“你——”红狐狸恼火起来。

“你什么你，小狐狸崽子。”封子笑嗤笑一声，倒是没有动手。他若是动手了，就要扯到胡氏了。

君湛七看到平时寡言的封子笑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扭过头捂嘴偷笑。

朝熹一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生得秀气的少年逗红毛狐狸玩。

梦玄机保持沉默，时不时看着吴四那边的动静。

虽然不太喜欢有苏氏的狐狸，但比起人，封子笑显然更喜欢妖。

“够了！”苍老的声音轰得响起，有对吴四等人的愤怒，也有对封子笑胡搅蛮缠的恼火。

封子笑权当是没听见，吹了声口哨继续逗狐狸。

“老夫不发回脾气，人类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咚——

这次不再是清脆的铃声，而是沉闷而压抑的钟声。

吴四等普通人听见钟声，竟是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守庙的老人也是微微眩晕起来。

朝熹三人皆有修为在身，君湛七则有功德护体，对于那钟声恍若未闻。

封子笑一口一个狐狸崽子地叫着，语气颇为不敬，庙里的老狐狸更是气急，不由分说便施法教训。

赤色火焰携着炽热的温度从天而降，高温几乎将空间扭曲，直冲封子笑天灵，不像是教训，而是夺命。

封子笑自然是接不下那道狐火，只是低下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眉心的一点朱砂闪过一丝红芒，从天而降的火焰消失不见，就连四周升高的温度也突然冷却，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阿生。”封子笑咧嘴一笑，那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俊脸，终于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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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以后有存稿就更好了。

……对不起我又因为打游戏没画完美术作业也没码字

重回王者峡谷真的是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