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瑟瑟落叶从地面扫过,一个灰色影子岿然不动,任凭寒风凛冽地刮过面颊。
一个黑衣人的脚步踏过落叶,脚步声显得急促。
“对不起,上峰,我来晚了……”他大汗淋漓,却色不改气不喘。
“饕餮呢?”
“马上就到。”
“东西。”灰色影子向他伸出手。
“在这儿……”黑衣人双手呈上包裹,却在要撒手的一瞬间愣住了:对方手里举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自己。
他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想把伸出的手收回,但为时已晚。灰色影子用另一只手劈手夺过包裹,同时开枪,枪声划破漆黑的夜空,惊起一群栖鸦,发出一阵聒噪的鸣叫。
“为什么……”黑衣人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缓缓倒下,每一个细胞都透露着不甘与难以置信。
灰色影子敏锐地注意到一个人影在不远处猛地一闪。又是一枪,人影踉跄了几步,终是因不支栽倒在地。整个开枪过程不到一分钟,像极了他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等76号的车打着闪光灯开过来时,王天风早已押着姬灵均等候多时了。汪曼春摇下车窗,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出卖”与“被出卖”的戏。
“放开我!”姬灵均在王天风手里来回挣扎。
“你给我老实点!”王天风的膝盖在他的腘窝一用力,姬灵均吃痛地跪下。
“汪处长,死了一个,活捉一个。”王天风用枪顶着他的头。
“王处长果然好身手。”汪曼春打开车门,抑不住满面的笑容,她弯下腰,保持与姬灵均的平视,“姬灵均先生?”
“呸!”姬灵均毫不犹豫地往她脸上淬了一口唾沫。
“啊!”汪曼春反应很强烈,猛地跳开,接过王天风递给她的纸巾,在脸上抹了又抹,一双凤眼里仿佛要喷火:“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带走!”
姬灵均被拉起来,拷上手铐,在经过王天风身边时,眼神像要活剐了他:“汉奸。”
王天风觉得自己很厉害地颤抖了一下。
“王处长,东西呢?”汪曼春走到王天风身边,厌恶地踢开郭骑云的尸体。
“哦哦。”王天风拆开包裹,递给汪曼春,“这是假的,真东西在毒蝎手里。”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他?”汪曼春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
“快了,别急。”
“也好。王处长,合作愉快。”汪曼春微笑着伸出手。
“合作愉快。”
王天风看着76号的人将郭骑云的尸体拖走,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汪曼春正在办公室里浏览姬灵均的供词,不一会儿便勃然大怒:“真是欺人太甚!”
“怎么了?”王天风在一旁摆弄一架天平。
“自己看!”汪曼春将供词拍到王天风面前。姬灵均的风格映入眼帘:
问:上线是谁?
答:挺多的。
问:那就说。
答:花木兰、卫青、霍去病、文天祥……
问:闭嘴!
答:你不是让我说嘛!
问:我劝你听话一点。
答:话是谁?听不见。
王天风看着看着,心也沉了下去:他知道姬灵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王处长,您说怎么办?” 汪曼春靠在桌子上,征求王天风的意见。
王天风明白,汪曼春是要他立投名状,让他和军统彻底决裂,不给他留任何后路。
“烦请汪处长带路。”王天风把一个小砝码放到天平的一端,天平明显地向一边倾斜,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处长请。”汪曼春脸上挂着一丝蛇蝎笑容。
刚走到地下室入口,王天风就听到姬灵均高吭明亮的唱腔:“苏武牧羊北海边,雪地又冰天,羁留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野幕夜孤眠……”
王天风猛然停住脚步。
汪曼春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王天风没跟上来,回头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天风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但还是艰难地迈开步伐。
“心存汉社稷,梦想旧江山,历尽难中难,节落尽未还。兀坐塞上时听笳声入耳心痛酸……”姬灵均正唱得起劲儿,看到来人,戛然而止。
王天风用余光瞟了一眼汪曼春,后者一脸心不在焉。
“唱啊,怎么不唱了?不是唱得挺好吗?”王天风开口。
姬灵均低头笑了一声:“哼,汉奸又听不懂,再唱也是白费功夫。”
“《苏武牧羊》嘛,谁听不懂?”王天风甩给他一个白眼。
“唉。”
“叹什么气啊?”
“我为‘苏武牧羊’四个字感到惋惜。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种玷污。”
“姬灵均,玩玩儿可以,别过分了。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听,腔调都和您旁边那位一样了。放心,我吃的了。动手啊!别拖泥带水婆婆妈妈!”
王天风眼帘低垂,对旁边的特务吩咐道:“上刑吧。”
“王天风!你记住!我姬灵均,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苏武留胡节不辱……”
姬灵均的唱腔继续响起,每一个音符都重重敲击着王天风的心。他感觉到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