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棋子

“先别急着谢我,那是你大嫂送的,我的礼物还没拿出来呢。”

苏清安微微一笑,若不是因为曾听到那句冷冰冰的话,苏清茉一定会觉得如沐春风,忍不住对他产生好感的。

苏清安从袖中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小绸袋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苏清茉好奇地问道。

苏清安但笑不语,示意她打开。

苏清茉解开袋子,将里头的东西倒在手心里,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白玉石。

“去年殿试后,皇上召见三甲,一番问答后又将我单独留下,不仅给你赐了婚,而且还要我与他下棋。我们下了半个多时辰,虽然世人常说,臣如何能胜君,但我还是赢了皇上一子。”

苏清安解释道,

“皇上很高兴,他夸赞我的棋艺,说我们苏家是四代清正的直臣,还把将这枚棋子赐给了我。”

苏清茉还是不懂他的用意:“既是皇上御赐,理应大哥珍藏,我怎么能夺你所爱呢。”

苏清安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赐下这枚棋子时曾说,愿赌服输,下棋有输赢才有意趣。既然我赢了,理应有所赏赐,但他一时没有想好,就把这枚棋子当做凭证。日后,我若是想要什么赏赐,就拿它前来兑现。”

这可是皇帝的承诺啊!能这么随便吗?苏清茉愕然:“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她把棋子重新装回锦袋,递给苏清安。

苏清安没有收:“我和父亲身为人臣,怎能当真求赏?你却不同,你是女子,平日在家素来受宠,不免有些娇纵。一旦嫁入王府,规矩束缚甚多,你必定很不习惯。若是犯了错,王府中人未必肯像家人一般容忍原谅你。我们苏府就算再显赫,那也是臣子,比不得皇室宗亲。这白玉棋子你要好好收着,也许能用的上。”

他叹了口气,

“先夫人贤淑和善,爹和娘时常感念,因而对你诸多宠爱,不忍严管。我虽一直觉得这样对你并非好事,但毕竟只是做哥哥的,能做主管你的地方也有限。这次你出此变故,爹娘都很自责,如今有些话也只能由我来说。”

苏清蕙一脸正色,苏清葵则低下头,下意识地攥着衣角。气氛突然有些严肃,让苏清茉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你这次跟爹赌气说要退婚,其实,你心里必然也知道,这皇上赐婚我们苏家根本没法退。你服下砒霜的时候可曾想过,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们苏家活着的人也都难逃干系。以后,你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不管是为了苏家还是为了你自己,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回来,跟父亲说,跟我们说!”

苏清安说话的语气和姿态、一笑一叹,都让人觉得无比舒服、无比真诚。

苏清茉突然觉得自己自穿越来就无端地怀疑苏家人对她的好,是不是真的错了。

“谢谢大哥!”

她发自内心地道了声谢,不再推脱,

“这次醒来,对我来说就像是又重新活了一次。我想通了很多事,一定不会再做傻事!”

“那就好!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

苏清安欣慰地点点头,

“这白玉棋子就当是大哥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吧。到你成亲之日,大哥没法送你,今天就先跟你说声‘恭喜’,祝你和昭王爷能够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大哥要去哪?”苏清蕙显然也是刚刚听说,比苏清茉更快发问。

“一转眼,我在翰林院任编修已经快一年了,前日已接到公文,任命我为裕州府通判,即刻上任。若不是这两天还有些公事要交接,我应该已经出发了。”

苏清安解释道,

“今天一早,涤尘已经将相关文书和路引办好,涤墨也将一应行李准备妥当,我已决定明天一早上路,正好借这个机会跟几位妹妹辞行。”

“从七品编修到正六品通判,大哥可是高升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请顿酒啊?”苏清蕙笑着打趣他。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升迁。从京城到地方,毕竟条件不同了。”苏清安表现得很淡然,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

“这也是一个机会嘛。地方比京城更容易干出成绩,到时候再回京,升迁应该会更快吧。”

毕竟收了这么重的礼,苏清茉也跟着奉承了一句。

只是她话刚说完,在场的几个人都神色奇怪地看着她,她不由心虚:“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苏清安第一个收起那种眼神:“你说的没错,我们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懂朝堂上的事了。”

看来原主真的是不爱学习只爱玩啊,苏清茉只得干笑两声,决定以后不再乱说话了。

“时间不早了,茉儿身体刚好,大哥明日还要启程,我们就散了吧。”苏清蕙起身,提议道。

苏清安自然没有意见,苏清葵则慌忙跟着站起来,有些窘迫地往苏清茉面前的托盘里,放了两个荷包。

“这是我自己……自己绣的,希望二姐…不要嫌弃……”

她畏畏缩缩地跟在苏清安和苏清蕙的后面,瘦瘦小小的样子毫不起眼,从进到这个屋就没开过口。

苏清茉对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有种莫名的疼惜,她拿起荷包,柔声道:“你的绣工真好,我很喜欢,谢谢你!”

苏清葵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一缕光芒闪而过,但很快地,她重又低下头,默默地走出屋子跟上苏清蕙的步伐。

苏清茉将三人送走后,因为不能去找苏清宽,只好待在书房里无聊地翻书、吃水果。

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冬枝,什么是路引啊?”“路引就是外出的凭证。”

冬枝解释道,“比如大少爷要去裕州府,就得先到官府申领路引。没有路引的话,是没法投店住宿的,到了裕州也进不了城门,而且一旦被发现,会被当作流匪给抓起来的。”

这么麻烦?要照这么说,自己就算带够银两,骗过了苏清宽。也根本出不了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