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张云雷片段」

午后，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区里，一点稀稀碎碎的脚步声在静逸的空气里来来回回，病房，是一个直击人性的地方，所有对生命的挫折，人间的温暖每天像单曲循环的歌在笑与哭之间播放。

这几天护士们有了新的谈话课题，围绕着18床的年轻人，即使是护士长，医生也默许了这样无休止的话题在继续，或许这样的话题更能激起年轻护士们工作的激情，毕竟，在日复一日面对着或残缺或破损的躯体时，能有一张美好的标致脸型为灼热忙碌的工作扫去一份烦躁。

合上报纸，将放在床头第一层柜子中的笔记本拿出，写上日期天气，开始落笔记录自己的心情，张云雷本是没有记日记的习惯的，这本日记本是杨九郎送的，封面是一只海豚妈妈带着三四只小海豚在海里跳跃，翻开是九郎的字“等你回来，哥们”，再翻几页，是这几天自己写的随笔，在病床上的人总是会对生命有着各种思考，张云雷看着自己写的文字，或许，上不了舞台说不了相声当个作家也不错，不失为一个出路。

护士推门进来，给病人挨个量体温，自己靠在最里面，张云雷解开病服等待，看着那个看上去刚毕业的年轻小护士推着小车走向自己的18床，小护士总是用有意无意眼神看向自己。

要是旁人直接递给温度计就好了，这个护士看上去对自己有好感，知道他胳膊活动还不是太灵活，看她的动作是想要替自己放。

张云雷伸手握住了护士的手，他看到她工作牌上写着她的名字“李珊玉”三个字还是很好记的。

“我第一次见你”张云雷从她手里不着痕迹的顺过温度计。

“我前些天休假的，今天刚上班”护士一说话脸就粉红色了。

“噢，肯定是跟男朋友出去玩了”张云雷小心翼翼的从衣服里放进冰凉的测温计，眉头皱成了一个好看的角度还不忘打趣小护士。

“没有没有，我还没～男朋友”护士的脸更红了。

“你这样可不行噢，你看一跟你说话你就脸红，这样还怎么好好为病人工作” 张云雷耐心道。

护士想说点什么反驳，我只是看见你才脸红的，可这话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只好憋着话望着他。

张云雷看她说不出话来噗嗤笑了“不逗你了，去工作吧，好好干哦，加油”

护士推着车像逃离似的离开了18床，谁说的笑魇如花，美轮美奂的男子，还说把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我，才不要，下次，下下次他按铃我都不去了。

张云雷又独自坐在床上看面前的笔记本，体味着腋下刺骨的冰寒一点点消散，直到与体温融为一体，笔记本写的东西很凌乱，但这些是此刻唯一能给他带来安慰的东西了，自己自从登台以来从没有休息过这样一个大假，现在的自己更像是废人一个，做什么都需要人照顾，连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张云雷强迫自己不想这些负能量的东西，可这是现实，你越不去想它它越会跳出来告诉你，我就在这不管你思维在不在我这。右手执着笔力透纸张，他的心情就像这永远也不可能穿透的本子，想要发泄却发现面前的是堵墙，拳头砸上去疼的只能是自己。

病房的时间过得是那么难熬，如果没有这些，现在的自己在哪个山坡上弹着吉他唱着歌也不一定，张云雷缓缓闭上双眼，不流泪，男子汉，这点挫折算什么，泪花噙在眼角，胸口一阵忽高忽低的落差感，想兄弟们，想父母，想师父师娘，以及想那个每晚固定时间都要站上去演出的舞台，习惯性的时间没做这些事总觉得一天过得是不完满的，歇下来了才觉得有事可做，忙忙碌碌的日子也不是不好。

过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多人的声音不止一个，安静的病房仿佛一下就要被打破，张云雷反应过来什么，收了笔记本，头一缩蒙进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一行人的脚步声在自己病房门这儿渐渐停止下来，张云雷闭着眼睛装睡，感觉自己心怦怦的越跳越快。

“现在就看他恢复怎么样了”一个白大褂的医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哎，遭大罪了”郭德纲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弟子，内心无比心疼，之前是多生龙活虎的一个孩子。

“刚才量体温护士说还醒着的”医生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人一时也分不清刚才护士讲给自己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我看看孩子”郭德纲点点头向医生致意，旁边助理开始了清赶人的工作，将无关的过来凑热闹的人都赶出病房。

病房门此刻又合上了，屋外各个伸着脖子等着，屋内拉上帘，郭德纲和张云雷在其中。

郭德纲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只一个触摸看到眉毛的抖动，郭德纲就知道孩子没睡着。

“装什么装，治你个大不敬”郭德纲小声一吼，不能吵到其他人

“师父，我是病人” 张云雷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了熟悉的师父，一下就有点热泪盈眶。

“孩子，你可把师父师娘心疼坏了”郭德纲看着许久未见的弟子，也有些哽咽。

张云雷嘴唇微颤，睫毛抖动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处处透露着乖巧

“师父问你，你在师父面前不用顾及什么，有的话你就点点头，没有你就摇摇头”郭德纲看弟子听懂了复又开口问“有没有人害你”

张云雷将脑袋晃了晃，他知道师傅的顾虑，那天确实喝多了想不起来，模糊中能存留的一丁点印象就是自己实在撑不住了松了手，这样说确实是跟任何人无关，他也不希望师傅因为这件事牵连任何人。

“好吧，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话随时给师父打电话”郭德纲看徒弟并没有过分去说这事，也就不再追问，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怪谁的话没有意义，还是希望他能坚强点，度过这趟劫。

张云雷看着总是一副劳心劳力样子的师父露出了微笑，他想让师父放心，自己情况没那么遭，死不了。

“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就不要再去想了，早点恢复，听医生护士的话，积极治疗”郭德纲用手揉了揉徒弟的头发。

“要是站不起来，上不了舞台了怎么办”张云雷苦着脸说出了他内心最恐惧的问题。

“没问题，我说能就能，有师父在，坐着轮椅我也让你上台”郭德纲一贯自信，没有这份自信，也成就不了德云社这么大个产业。

张云雷委屈着嘟着嘴，有师父在真好，天塌了有人顶着，什么都不用怕，师父会为自己打算的好好的。

“师父，抱抱”张云雷发出孩子般的昵语

“什么？”郭德纲把头凑近了点

张云雷从被子中挣脱出双臂一个搂颈就把郭德纲抱在了怀中

郭德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挣脱出来大骂道：“瞎胡闹什么，还不给我好好躺下，净折腾”郭德纲整整衣领，看看周围，还好没人，要是被看到他这脸面何存，气恼的看了一眼顽皮的弟子，原来也不这样啊。

张云雷看着师父的反应心里偷着乐，左手臂因为刚才的大幅动作现在隐隐作痛，不过这是值得的，让师父看看自己能动能闹，让师父放心自己，能少一些担忧。

自己的痛只有自己知道，看着师父与同行人开着玩笑夸自己是敢死队长，张云雷也跟着乐。

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张云雷狠狠按了一下手臂，不哭，万一怹回来看到你哭了怎么办。

时光摧不垮的是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