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二十六）

三千里云月共渡，江山终归江湖。银剪冷光青丝华发，红墙皆不宣。

三月渐是草长莺飞，时气转暖起来，八阿哥愈发得力，内政外务对皇帝有不少襄助，自然依附追随的人又多起来。晴川听说近日来常有官员文人拜府，多少有些忧心，私下有意无意问了小安子，小安子笑道：“福晋觉着爷是怎样的人？若说十年前气盛倒罢了，眼下爷早不是八阿哥，是廉亲王了，行事已是不同从前那般锋芒毕露，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福晋……”

晴川望望窗纸外头，虫声新透。开春儿了。小安子在八阿哥身前少说已有八九年，自她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与那个风头正盛自以为是的八阿哥处处过不去那日起，小安子就是知道的，自己也没少吃过他给胤祀出的那些鬼点子的亏，而今这些话由他说给自己，晴川心头融融温暖，是否春来都已倾城花开。

早朝会刚散，天光微有些亮起，御书房又留下八阿哥议事，说是今日晚些时候回来，晴川半倚在榻上翻书，抒依替她掖紧了薄锦被，六个月的肚子已是藏不住了，还好旗装剪裁得体，只是侧影能见圆润的弧度。

外头通传贵妃娘娘到了，晴川一愣，随即还是笑了，到底素言是素言，久了不见，心里是挂念着的。晴川曾经久在宫中，太清楚素言的寂寞——她是贵妃，统领后宫之责最是众矢之的，在那个金丝牢笼，想找个说真心话的人都难。

抒依扶晴川起身，她正欲福身被素言拦下：“又不是宫里，你我无需这些虚礼。”晴川笑意盈盈：“娘娘还记得多久没有来过了吗？臣妾难得见娘娘一回，礼数还是要到的。”

晴川话语间只是与素言笑语调侃几句，却望着她眨了眨眼，珠光流盼。素言心下隐隐有些明白了，也不再拦她，等她恭恭敬敬欠身施礼，也微微扬起声音笑言：“好好好，福晋这一礼本宫记得了，日后若再不常来，可是少不了要找你的埋怨了……”

晴川笑过，抒依便告退，只剩她们两个。

“怎么，廉亲王府都是隔墙有耳吗？”素言一身月白缎面的暗纹常服，只戴了一支翡翠步摇，“抒依这丫头该是出去清理那些顺风耳千里眼了吧。”

晴川煮了一壶清茶，为素言沏上半盏：“上次沉香的事你是知道的，府中是有些耳目的，只是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

素言沉吟了一阵，眉目低敛，说不出的孤清冷寂：“八阿哥……该是疑我了吧……”

晴川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道：“他只是怕我出事担心的太紧……我前日问过，他说这件事已经有了些进展，后宫不平静，也请娘娘小心。”

“近日我宫里也有些蛇鼠虫蚁，有人看中了坤宁宫，想找我的麻烦……”素言满口茶香，清淡而自然，“廉亲王府这些耳目，与我宫中的是一路，我心里很清楚，其实皇上心里更清楚……只怪年家树大招风，独我一个也怪不得人，倒给你和八阿哥招来一场无妄之灾，万幸是你和孩子都安好……”

晴川握住她的手，相对而坐，仿佛抓住了岁月流金。

冬寒阑珊，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