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回到江府，却不见朱重八，而是方愈和老陈端着东西给她送过来的。“夫人，这是将军吩咐小的送来的，是今晚晚宴夫人迎客时要穿的，请您选上一件。”

明霞伸手摸了摸衣角，确是上好的料子。“放下吧。”

“夫人，还有这些首饰，将军说任您挑选，晚些时候再过来接您过去，现在让方愈给您梳个头吧。”老陈退出房间，方愈恭敬的一揖，上前帮明霞梳头。

明霞端然稳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听着身后方愈轻声道：“夫人，您长得这般风姿卓越，就算是不打扮也已经美不可言。若是一会儿再换上那件红色衣衫，一定倾国倾城了。”

方愈边说边利落地给她盘发，明霞动了动嘴角：“不需要太繁复的发式，简单地绾起来就好，首饰盒里有一支银钗，你帮我戴上，其他的就不用了。至于衣服，就选那套白色的吧。”

方愈瞠目，清俊的脸上满是讶异。“夫人这是为何？今日将军设宴邀请，夫人作为女主人，自当惊艳全场才是。”

“你可知将军宴请何人？”明霞问出心中所惑。

方愈摇头，“只听说是个极重要的人物，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见明霞不再多说，方愈帮她一边梳头，一边小声问道：“夫人，听闻将军攻占皇城，烧了广寒宫，还带走了当朝郡主，您可见过那女子？”

明霞把玩着那柄芙蓉石兰花簪的手一下顿住了，轻声回道：“只知其事，但却未见其人。怎么，方愈认得那郡主吗？”

方愈有些紧张，忙道：“小的自然是不认识郡主的，只是当初方家受过她一些恩惠，这人情，我始终想还她。”

明霞听闻，抬眼从镜中看了看方愈。“还？你想如何还她？”

方愈猛地抬头，面有潮红，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个女子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想必定是孤苦无依的，倘若她不嫌弃，我是愿意照顾她的。虽说只有粗茶淡饭，却也可以让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这么清心安顺地过一生。只要她愿意，我便愿承担。”

听了他的话，明霞不禁失笑。“方愈，你可知道那位落魄的郡主长得什么样子？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可知她是否世不可容，人神共愤？可知她是否色衰年老，体弱多病？可知她是否欠下他人血海深仇，被人追杀？若是如此，你可还敢要她？”

“敢要。”方愈脱口而出，见明霞睨他，方知言语出格，想要收回，却是不能。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动容，明霞沉声问道：“那郡主此前到底给了你们方家什么恩惠，值得你如此相待？”

“只是举手之劳，却救了我们方家全家。”方愈似乎并不愿多说，撩起衣摆，跪在明霞身侧。“求夫人在将军面前说说好话，放那郡主一条生路，让我接她回去，还望夫人成全。”

明霞只是沉默不语，却没有点头应允。心中只觉得当初那段似有若无的恩情早该随着皇朝倾覆，而烟消云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