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切的开始

“哎，去天台吧？”白不良笑眯眯地看着我，她正巧逆着光，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为她的身形勾勒出一层淡淡的橙色光晕。她的皮肤很白，露出的一截脖颈白得几乎都可以透出血管，转头间便会凸出根根软骨，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扭就会断了，让我很想试试一手握上去的感觉。

“不要。”我收回视线，从桌肚里拿出作为午餐的面包，刚要撕开包装，不料白不良猛地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转头看她，“干嘛？”这个女装变态又想做什么？

“你午饭就吃这个？一点都不营养。”白不良说着，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便当盒，她眯着眼睛笑，随后把便当盒放到拼在一起的桌子的中间，“和我一起吃呗？我自己做的。”

我翻了个白眼，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都拒绝她那么多次了，竟然还厚着脸皮贴上来，就算她便当盒里准备的东西看起来很好吃，我也绝对不会吃一口的好么？我才不是那种会受嗟来之食的人！

……

“好吃么？”白不良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和我并排坐着，身后靠着矮墙。

“还行……”天台风实在是太大了，白不良的头发被吹得肆意飞扬，竟给予了她一种像是杂志里拍出来的艺术感，甚至让我不禁失神于她这一刻的好看之中。我本该拒绝她的邀约，好好地待在安静的教室里吃着我的面包，但大概是因为她的便当闻起来太香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在侧头时露出的笑容太漂亮了，加上她白皙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让我一下子没了方向，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她，和她来到这该死的天台上吃她该死的便当。

“那一天我记得风也很大。”白不良突然开口道。

什么？怎么突然进入故事情节了？我愣了一下，然而这一愣神便失去了阻止她继续的机会。

“我以前养了一只狗叫波波，我特别喜欢它，所以一直很用心地养它。”白不良低着头缓缓说道。

为什么突然扯到她养狗了？话说风大和她养狗有什么关系啊！

“然而在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看到它，我的波尔多基斯·海米诺亚·丹约书瑟夫，它竟然站在阳台上。”

不是波波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么长的名字，真的会有人给狗取这种名字么？开玩笑也得有个底线啊！

“这是它的全名，我想了很久才给它取好的。”她转头看向我，突然给我解释道。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出声把心里所想的给说了出来，我紧抿嘴唇沉默了下来，的确是要想很久，毕竟这么长的名字。

“然后它跳到了栏杆上，我很着急，就在下面大喊它的名字，小胖。”

“不是波尔多基斯·海米诺亚·丹约书瑟夫么？”我懵逼了。

“啊，你竟然记住了，小胖是它的小名呢。”白不良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点苦涩。

果然这个名字是瞎说的吧？为什么我要把它背下来啊！话说取好一个名字就好好记清啊，这不是你的狗么！

“然后它跳了下来，摔死了。”白不良悲伤地看向远方，眼角有点湿润。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是不是应该哭一下？

“如果我当初没有叫它的小名，或许它就不会那么激动地跳下来了，也许它当时只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呢？”她捂住嘴，作出十分痛心的模样，看来她的……波尔多基斯·海米诺亚·丹约书瑟夫的死亡确实对她的打击很大。白不良抱住膝盖，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随后缓缓开口道：“我的彼特亚。”

我瞪大了眼睛，彼特亚是谁！自己的狗好歹把名字记清啊！这真的是你很喜欢的狗么？名字都是临时取的吧？它听到了是会哭的啊！

白不良突然站了起来，我不得不抬头仰视着她，只见她转身面向了天台之外，双手放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她说：“当时我的小胖到底看到了什么呢？真想知道啊。”

看来小胖的确是它的小名了，我侧着头看她，出声道：“它可能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白不良轻笑了一声，“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呢？我把它关在家里，给它吃最贵的狗粮，玩最好的玩具，睡最贵的狗窝，它为什么还是要跑出去呢？”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低头看向我，墨黑色的眸子阴鸷晦暗，一丝狠戾极快地划过，令我只觉有人从脖子后塞了一大块冰，冷得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突然又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她问我：“你说……它为什么还是要跑出去呢？”

我被她吓到了，她难道是人格分裂么？一会儿凶狠一会儿温柔一会儿腹黑一会儿痴汉一会儿阴沉，我真有点受不住啊……我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它太好奇了吧。”

“是啊……好奇心总是最致命的武器。”白不良趴在了栏杆上，她看着蓝蓝的天空，静静的湖水……哦这边没有湖，静静的街道，她朝着天空伸出一只手，随后突然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觉得这个天空很假么？”

“什么？”我看向天空，白白的云飘啊飘，刺眼的太阳看不清，不是很正常的景象么？她在说什么？

“…………………”

什么？她在说什么啊？我呆呆地看着她露出嘲讽的表情，嘴巴不断地张合着，好像在说一件可笑的事，但是我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就好像此刻她的声音被人为地消除了，尽管我站起来凑近了她，却还是听不见她的话，她到底在说什么？

正当我实在忍耐不住，想开口询问她时，我竟看到她的身体猛地翻下了栏杆，她不是自己翻下去的，而是……而是被狠狠地推了出去，就像是被一个大力士用尽了全力把她推了出去。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她脸上的表情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是惊恐的，却又带着“果然如此”的潜台词，我的身体僵硬得厉害，连呼吸都停滞，我甚至动弹一根小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不良的身体往下坠落……坠落……

时间在一声巨响后又开始迅速地流动了起来，我第一时间找回的是自己的声音，我听到自己大叫了起来，随后腿比大脑更快一步迈到栏杆前，我低下头看向楼下，“白……白不良……”

我以为在楼下会看到白不良惨不忍睹的尸体，但当我低下头去看时，她落下的地方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我一下子腿软得跌坐在了地上，脑袋里空白一片，只余下“嗡嗡嗡——”的耳鸣声，我低下头，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撑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这是什么？是梦么？难道我还在做梦？其实我根本没有醒？

“咚——”

天台的门陡然被踹开了，我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去——

是我的某个同学。

“怎么了？你没事吧？楼下就听到你在大叫，发生了什么？”他跑到我旁边，蹲下身关切地问道。

“白……白……”我尽力地想要发声，然而牙齿却在不断打抖，我受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拜拜？”他一脸疑惑。

“不……白不……白不良，跳楼……”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用力地说道。

“跳楼！？”他猛地窜了起来，趴到栏杆上往下看，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身子一脸复杂地看向我，他说：“你在逗我啊，下面根本没人，要是有人跳楼，下面早就乱成一片了，你他妈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啊。”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白不良跳楼了！”我抬手攥住他的衣袖，又重复了几遍白不良的名字。

“白不良？是谁啊？我们学校有人叫这个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