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男儿郎做了女娇娥

清早，几个长相伶俐的丫鬟来茹玲屋中，询问可有要吃的菜，现在吩咐下去做。张茹玲不知她们是江紫芙叫来的还是怎样，此刻也无心，口中无味，只说上午不去大厅用餐了。白天的场面让她久久不能忘却，不止枪声，危难时刻祝冬言将她推开，只叫她先走，这一幕像是刻在了她脑子里一样，一夜辗转，挥之不去。

晚些时刻，芯萍来屋里陪张茹玲，她听说了昨日之事，看她人没事，好好端坐在眼前，放下心来，转念问道：“茹玲姐见到他了吗？”虽说是二人已有婚约，但眼下不见人影，芯萍不好作称呼，便指代了“他”。张茹玲情绪不高，胳膊肘放在桌布上，撑着下巴：“昨日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只能过俩日再跟二爷说了。”芯萍努嘴，无奈道:“这眼看就快见到人了，你说，谁这么大胆，敢动二爷，他哥哥，可是三江九省少帅呀！”张茹玲未接触过那些事，她说不清，没想到祝冬言回了东城，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此时她想到别人说他离家多年学戏，当时还以为他是家境所逼，男儿郎做了女娇娥，可能学戏只是他一个少爷的爱好吧，毕竟，他的娘亲也是跟戏有关系的。

一些事未想完，那几个丫鬟又来了，这次她们端来了桂圆五谷粥，外加几碟地方特色小菜，有辣的，有带微甜的。为首的丫鬟解释道：“我们回了二爷，他说小姐这几日都没有精神起色，不吃怎行，就让厨房做了这些。”丫鬟给她盛了一碗，闻着蜜饯跟米粥交织在一起散发的香味，张茹玲感觉胃里一下子放空了，拿起汤匙尝了一口，渐展笑颜：“麻烦你们替我谢过二爷，有劳了。”

话音刚落，祝冬言从外面进来，看她已经吃上，对邻家碧玉一样柔和道：“心情好坏，食物不可辜负.”他说的风淡云清，一点也看不出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张茹玲抬眸一笑：“难怪你是吃饱了，才事事不愁。”难得今天茹玲没有叫他二爷，他在她对面坐下，自己动手盛了碗粥，满满一汤匙送进嘴里，喉结上下滑动，甚是满意：“那我要跟你抢食才行，正好有些饿了.”罐子里的粥有二人食量，张茹玲嗔了他一眼，低头吃起来。这是二人头一次同桌，两个原本牵连不到一起的人。粥经小火慢炖，熬出来一股香味。

等丫鬟们撤掉碗筷，祝冬言没有要走的样子，像有话与她说。正好，张茹玲心里也有很多疑惑，需要他解答，也不与他客套：“我想知道，你怎么在柳城待了那么多年，就你自己吗？”想想那时他才多大，跟她差不多大小，以为他家在柳城。当着她的面，祝冬言并不避讳谈起那些事，他押口茶水，问她：“茹玲，你能明白，东城是世袭制，父亲去世，这东城的少帅，只能有一个吗？我自请离开这里，大哥才会坐稳。”张茹玲聪颖，他说的算是不与大爷相争，只她实在好奇，昨日那些人为何朝着他来：“既是这样，你应该跟大爷相处要好，昨日那事，你可知是何人所为？”祝冬言并没有打算隐瞒她什么，相反，他需要她清楚他现在的处境。他看了眼芯萍，芯萍识趣的先回了房间，只留他们俩人在屋内。

祝冬言语气平静，跟她说了一句与报纸上所写不符的话：“可能是他们不想我回来，当年，九省内战不停，平定这些的，是祝家小儿子，不是我大哥。”张茹玲很是意外，明亮的眼眸微微放大，哪怕她听明白了，也还是一副不然深世的模样：“那，你大哥成了九省少帅？”祝冬言说着自己的事，倒什么情绪也叫人看不出:“大夫人知道这些后，换了那批跟随先帅的老将军们，挑选出娘家那边的人任职，让各大报社写大哥的名字，我俩替换了。我很小的时候便知道，我没有实权斗不过她，就在平定后自请离府，不当她眼前的刺，这几年只有杨伯一直跟着我。”张茹玲安静的听他说着那段本该扬名立万的一截往事，就跟教堂里信徒对着牧师述说尘事一样，他说什么，她都能接受。张茹玲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心中猜测到了，娘亲是戏子，又早逝，他一个人过了这些年，平定九省内乱的男儿郎倒成了女娇娥。张茹玲心生怜惜，证实心中的想法：“昨天的事 ，会是谁做的？”祝冬言心中早有定数：“要是大哥想动手，用不着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就有景军想追我，到了东城能动手的，只有大夫人。”尽管已经想到，但一回想第一天来府中，大夫人言辞中对二儿子的喜爱，就让她不寒而栗。想想这一切，张茹玲对上他那双极好看的眼睛，一颗玲珑心像放在水面上那样透彻：“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可有什么用意？”

祝冬言抿嘴一笑，眼眸里有志在必得的意味：“我见过袁成，过完下周，我让你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