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非成败何足道

顾之行走出省部大楼，原本气宇轩昂的步伐，慢了下来。剑眉不由自主地皱起。

顾之行，陆军A军区少将顾守恒最小的孙子。海军B军区上校顾正唯一的儿子。

顾家男人最大的特点大约就是倔吧。顾老爷子的功勋，是从战场上拼下来的。顾正不愿靠着父辈的庇荫，背井离乡，从A市远赴千里之外的B军区。一路摸爬滚打，在北国的枫叶上，书写着自己的军旅人生。四十年的从军生涯，现在谁提起顾正，想到的都是海军特战旅旅长，而不是顾守恒的儿子。

顾家没有孬种。顾之行也想自成风华，不想谁提起他，第一个联想到的都是他爹顾正。顾之行以体能笔试双料第一的成绩考上中央军校，24岁拿着硕士学位和一众的勋章，满腔热血进入基层部队。杰出的能力，烫金的背景，顾之行的前途一片光明。25岁的上尉，顾之行这一路走来，顺遂自如。他心里知道，一路顺遂的背后，免不了他姓顾这个原因。升任上尉之后，他便自请调离B市，来到了祖国南方的澄海市。他踌躇满志，年少轻狂，不想靠着父辈的庇护走完这一生。

而此时此刻，26岁的顾之行，在省部高楼前，迎着夕阳炽热的光，回首自己一帆风顺的过往，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

顾之行啊顾之行，你在狂什么？你自诩不靠祖辈庇荫，你今天所作所为的底气，不就是仗着你爸是顾正吗？不就是在仗着你爷爷大半生拼搏争来的名声吗？

顾之行猛地扯下帽子，攥在手里。

澄海市海军特战军区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顾之行这小子！无法无天！”一营营长张毅气急败坏道。

韩国征黑着脸站在窗边，“这小子年少轻狂。有本事，脾气也不小。得磨，狠狠地磨！磨下来了，就是玉，磨不下来，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张毅并不知道顾之行的家世，此时下起命令来果断异常“等顾之行回来，通报批评，关禁闭十五天！”

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重——这是把顾之行的面子往地上踩啊。

“营长，顾之行好歹也是个连长，全团通报……这也太……”一营副营长谢扬替顾之行求情。

沉默了许久的韩国征看了两人一眼，“就这么办。军人，要不得恃才傲物，目中无人。”

一锤定音。

命令下发后，韩国征给顾正打了个电话。两人相识于年少，分属海军南北两个军区，二十年来除了开会很少见面。“喂，老顾啊，我这有个事儿得知会你一声……”

顾正一边听着，眼前却是浮现出儿子离家时的画面：背着行囊，背影挺直。他这个儿子啊，倔着呢，从来就不愿意低头。

“老韩，顾之行是你手下的兵，他马革裹尸还的时候，你才需要想起他是我儿子。”

挂了电话之后，韩国征心中慨叹：顾家的家风，真的是没话说。

另一边，顾正望着电话，久久地出神。

孩子，这世间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是非屈折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吃苦头了，才知道怎么走以后的路。“之行啊。”似是感慨，似是叹息。特战旅铁骨铮铮的顾正不愿意承认，他其实，想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