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落幕

那账本已经被当着崔中全的面撕碎焚毁，连同沈慈若生前暗查的苦心与老夫人娜儿的命，一同消逝在那场火里。

马蹄踏碎夜间星光和晨间雾气，在城门将落锁之时像离弦之箭一样奔入，跑在已经寥寥无几人的京都大道上，大道的尽头是巍峨宏伟的皇宫。

翌日早朝。

龙套【皇帝】“简直好大的胆子！”

皇帝看完奏折，盛怒之下将其扔下玉阶，金銮殿上众朝臣揽笏垂首，竟静得连风声也无。

岑申远位列左侧朝臣之首，那奏折被皇帝扔在了他面前，他弯腰捡起。

奏折上列着朱仲咨贪污的证据，森川早已对朱仲咨有所怀疑，顺着查了下去，不仅查出他贪污，而且还发现了沈慈若被害真相——原来是发现了朱仲咨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被朱仲咨杀害了。

其实还将朱仲咨这些年来所贪银两写得明明白白，只是只字不提那人的事。

岑申远轻轻合上奏折，递还皇帝身边的寿喜公公。

龙套【皇帝】“这是以为天高皇帝远，就为所欲为了吗？！整整二十年……朝廷每年拨下的款大半进了这些贪官的口袋！”

皇帝气得嘴唇直抖。

他宁理德在位三十四年，最恨的就是贪官，当年许家事变，牵扯出半个朝堂的贪官污吏，整个朝廷被打乱重整，整整半年才将官员空缺填补完整，之后又是严打严抓严惩贪污者，没想到贪污腐败的现象还是层出不穷！

三千多万。二十多年里在蘅蕖州贪了这么大一个数目，这些钱能抵东南越州半年的粮饷！皇帝越想越气，气儿差点喘不匀。

沈聚给寿喜使了个眼色，寿喜会意，上前低声劝着皇帝保重龙体。

龙套【岑申远】“皇上，臣以为朱仲咨此人罪孽深重，应当立即将其押解回京，由御史台着手处理。”

岑申远出列禀道。

沈聚垂着头，斜看了他一眼。

龙套【皇帝】“左相说得对。拟旨——”

朝会散后沈聚和刑部尚书李靳并肩走出大殿。

龙套【李靳】“大人对朱仲咨一案怎么看？”

#龙套【沈聚】“与皇上同样的看法。”

沈聚抹掉笏板上一块小小的灰，抬头时岑申远正好从他身边走过。

沈聚拢好袖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左相一党走在岑申远旁边，奉承着什么。

龙套【李靳】“大人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吗？以朱仲咨的官职，他怎么能……”

李靳皱眉沉声说着，却被沈聚诶了一声打断。

#龙套【沈聚】“这些事情可不止你奇怪，皇上也奇怪着呢，但既然皇上不提，我们做臣子的，也少妄议的好。”

皇上也奇怪着？

沈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颔首告辞。

李靳愣愣地看着沈聚走远，等沈聚走出宫门，这才收回目光，兀自琢磨着抬脚走了。

沈聚坐上马车，香炉里的安神香逐渐将车内熏得舒适，他坐正闭目。

西南王的密函是昨晚到的，比折子还早，前脚刚呈至御前，后脚皇上就把他召进了宫。他在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这才出宫。

皇上今日在朝上对密函上的是只字不提，想必心里已经有了数。岑申远今日的表现也是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么明显的事，他不会看不出来，连李靳都有满腹疑惑，何况右相！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奏皇上，如果他够聪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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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派来的人堪堪踩着五月初到西南，那时正好是午时，森川招待他们用了饭，然后就押着朱仲咨上囚车。午时三刻一过，又即刻动身往北去了。

沈府的灵堂也搭了起来，森川自掏腰包，为沈慈若和沈老夫人置办了两口好棺材，娜儿的父母已经不在世了，不过在岭县老家有个相好的，本事打算明年攒够了钱成婚，没想到这钱倒用在了她自个儿的后事上。

崔中全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在沈府守过了头七，第八日也收拾包袱回乡了。

龙套【崔中全】“若日后有用得到我崔某的地方，还请王爷千万不要客气，崔某万死不辞。”

何昊给他安排了辆马车，将他送到家乡去。

许道林当日与沈洛儿他们吃茶闲谈的时候，还在唏嘘。

许道林“沈大人一生能得这一挚友，也算是不悔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那时日正红，夕阳灿烂染了西边半边天，遥望远山云蒸霞蔚，杏花已谢，枝桠上只余零星粉白，金色温柔的余晖洒下来，从光秃秃的枝桠跃向另一棵，轻柔地拥住即将怒放成火的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