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迷雾

十箱，总共五百三十两白眼 。

森川派人来传了话，清算完毕后将这些银两都运到衙门，放在衙门的库房里。

此时之江正监督他们把箱子装车，沈洛儿洗干净脸和手，用美星的帕子擦干水珠。

美星“你头发这乱了。”

美星伸手给她理了理发髻，然后提起沈洛儿的衣裙看了看。

美星“我们的使命完成啦，这就回府吧，我估计你的耐心已经告罄了。”

沈洛儿把簪子一把拍进丸子手里，一脸无奈。

沈洛儿“你说的对。”

·

五百三十两白银，恰好是账簿上最新的记录。

沈慈若上任以后朱仲咨收敛了许多，从账簿上的账目来看这两年少了往年的一半不止，可光最新的就有三千多两，可见朱仲咨此人在这方面的能力着实了得。

龙套【森川】“还是不说？”

森川安排人将银子收进库房后正好何昊从大牢里出来。

龙套【何昊】“犟得很。”

森川让何昊去审朱仲咨，试图问出他背后那人究竟是谁。

何昊一脸嫌恶，回想起牢房里朱仲咨那副视来人如敝履的嘴脸，就万分厌恶，要不是森川在，他真要呸一口。

龙套【何昊】“死活不肯开口，我又不好用刑。”

森川摇了摇头。

龙套【森川】“不能用刑，到时候人是要押进京的，对他用了刑，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何昊心里清楚，但对朱仲咨打心底里嫌恶，不只是因为他不满朱仲咨对他的轻蔑，也因为朱仲咨私敛官银、贪污腐败的为官之道。

森川知道何昊这是问不出什么了，若是强逼，说不定朱仲咨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算着日子，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应该明晚就能到，之后京城要派人下来，又是一段时日，徐徐图之吧。

森川打算去看看崔中全，他就被安置在衙门里。

崔中全那夜被救出来之后还有一息尚存，身上深深浅浅几十道伤口，当夜就起了热，还好暗卫及时找来了明蕊城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一晚上又是将发炎化脓的伤口进行清理缝合，又是煎药喂药，好歹把性命保住了，听说昨晚已经醒了，只是森川抽不开身，这会儿准备去看看。

一直沉默着的何昊突然抬起头，表情纠结地问：

龙套【何昊】“王爷，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朱仲咨口里套出那人是谁？您不是已经在折子里都禀告皇上了吗？皇上肯定会派人去查的，我们又何必亲力亲为？做到这份上不是就够了吗？”

何昊到底是个典型武将，神经粗，要他来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是难为他了。

龙套【森川】“我们不说他过去二十年是一州之刺史，因而有那点资本去做这令人发指的事，单说这两年。他不过是一个长史，上头有个清廉公正的沈慈若压着，但他仍旧能贪到几千两甚至上万两，如果没人在背后帮他，他断然吞不下那么多的银子。”

何昊点头，他继续说道：

龙套【森川】“那除去这三千五百两，其他银子跑哪去了？他也早已默认他是在帮人做事，那其他银子，包括他过去二十多年所敛官银，已经进了他背后那人的口袋。那人既然能让一个长史有十足的底气做贪污之事，那也能让其他人做一样的事！不仅仅是蘅蕖州这个小地方的地方官，也可以是江南，川蜀等富庶之地各州郡的官……乃至于京城。”

何昊眼皮一跳，好像抓到了什么重点。

龙套【森川】“这么有本事的人，你猜猜会是什么人？”

何昊拧起眉，两条漆黑锋利的眉毛聚起成峰，他费劲地捋着森川的话。

龙套【何昊】“断然是有钱有地位的……”

森川点点头。

龙套【森川】“还要有权。”

龙套【森川】“那你再想想，能结合这几个条件的，有可能会是什么人。”

先帝子嗣单薄，除了在位的皇帝外只有两个皇嗣，分别是陇西慈安王和河东尚华王，可是这两位一位病重孱弱已经很久未在人前露面，一位沉溺于酒池肉林是众所周知的阿斗，二人已经有好几年未曾进京述职了，皇上也懒得管他们，每年给足了珍宝银两，让他们挂个虚名混完以后的日子也就没了。

这二位有钱，地位尚可，权嘛……空有名头挂了个“王”字，并无实权。

还有什么？

顺国商人最低等，农民次之，之后是书生，最高的则是做官的。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做官的有这能力了。

官员之间结党营私什么的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朝代能够避免，近到金銮殿下，远到边境寒关。

龙套【何昊】“王爷的意思是说……朱仲咨身后的人，可能就在京城中，而朱仲咨如今如此有恃无恐，也许是笃定那人会保他无虞？”

龙套【森川】“他有恃无恐的原因是什么我不好猜，但就凭那人能够让朱仲咨帮他敛二十多年的财，能力资历也定不会浅，除了京城的人，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什么人了。总之，谨慎点总是好的，如果他真有保朱仲咨的能力，那也一定有让他永远闭嘴的能力。”

“王爷。”崔中全房前的侍女盈盈一拜。

龙套【森川】“人醒着吗？”

“醒着，刚喝完药。”森川点头，示意她退下，侍女低眉垂首，待二人进门，将门合上之后就退下了。

龙套【崔中全】“王爷……咳咳咳咳……”

他们还在门口的时候崔中全就隐隐听到说话声了，一看见森川他就挣扎着要起身，森川过去扶住他，何昊拿起枕头垫在他腰后，好靠着舒服点。

崔中全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说话时像在泣血，时不时要咳上一会儿。

龙套【崔中全】“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崔某没齿难忘！”

森川对他摆了摆手。

龙套【森川】“本王此次前来是有些事要问问你。”

龙套【崔中全】“王爷请说，崔某定知无不言。”

龙套【森川】“朱仲咨为什么要抓你？你是何时被他抓住的？”

龙套【崔中全】“是四月二十四日晚上，沈大人早已叫我先回家乡避一避，那夜我在回乡的路上被打晕了，醒来就被关在了地牢里，咳咳……”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

龙套【崔中全】“因为他以为我知道他想要的账本在哪儿，事实上我也确实知道……慈若原先是不想告诉我的，怕我惹祸上身，是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与老夫人的谈话，咳咳咳咳咳……没想到他最后竟真的找到了！杀害了老夫人！”

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眼眶也逼得发红，绑着绷带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何昊见他又开始咳，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

崔中全还没缓过劲，森川和何昊对视一眼，觉得这边也该徐徐图之。

四月二十四日，是沈慈若被害的前一天，确实跟老夫人说的相符。

龙套【何昊】“唉，你也莫要太激动，当务之急是养好你的身子，不然沈刺史在泉下也不会安心的。”

崔中全张了张口，最终没说什么，他紧咬牙关，独自缓着痉挛泛着酸的胃和难捱的哽咽。

龙套【崔中全】“王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赤红的目看着森川，森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龙套【森川】“他要找的账本上面记着什么？为什么他那么着急地想要？”

那账本应当不会是他贪污的证据，否则以这种紧张程度，他也应该同样紧张在他书房搜出来的那两本才是。在沈老夫人手里的那本，一定另有乾坤。

龙套【崔中全】“我不知道，慈若他没有给我看，但每次提及那账本他都会倏然变色，而且藏得极其小心……咳咳，他跟我说如果有天他遭遇不测了，就去找老夫人，老夫人知晓账本在何处，那时我要拿着账本进京面圣……咳咳咳咳……”

如此小心，还要进京面圣，那账本里到底记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