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红漆（十八）

美星也看到了他，惊讶了一下，想起早些时候尚弥舞说的人，心下了然，原来是他。

真是缘分。

她没来由地想，又看了眼错愕的沈洛儿。

尚弥舞左看看右瞧瞧，见美星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这才知道他们原来都认识。

龙套【尚弥舞】“原来你们都认识……这事儿待会儿再说，快快把东西拿出来。”

说着就要去扒那筐菜，许道林大步一迈拿回来一个空的，两人把菜搬到空筐子里，最底下一圈白菜围着个黑色包袱。

龙套【尚弥舞】“美星走，带我去见你父王。”

森川和王妃早就在正堂候着了，尚弥舞上去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悄声说了句“跟沈慈若有关”，于是众人移步书房，之江在屋顶上，还有其他暗卫在各个角落分散着。

森川王妃和尚弥舞进了书房，美星正要跟上去，却被她爹关在了门外。

龙套【南疆王妃】“你去衙门做什么？”

下人早已搬了茶几茶具上来，炉上水正开，王妃将茶具烫过后，滤掉茶叶，素白的手指按着茶壶正要倒茶，却被森川伸手拦过，替她倒了。

王妃无奈一笑。

龙套【尚弥舞】“……你们两个真的该够了。我感觉沈慈若这事儿应当不简单，然后就去看了眼，阿若你也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龙套【尚弥舞】“结果，我还真找到了点什么东西。”

她解开黑色包袱，里面是那套从朱仲咨房里偷出来的夜行衣。

森川一看到这衣服，端着茶盏的手就顿住了。

他突然起身，绕到书案前，从抽屉里一本书中拿出夹在里边的那块黑色布料。

#龙套【森川】“这是在朱仲咨那找到的吧？”

龙套【尚弥舞】“不错，就是在他房里找到的，你说这人也真是怪，在只偶尔留宿的床榻上设了机关，真不怕被人知道？你这是什么？跟这配套的？”

#龙套【森川】“有机关倒没什么可疑的，谁家没个机关藏宝。这衣服他大概是想去处理的，只是还未来得及。这布料是在沈府找到的，你看看你那衣服有没有缺。”

尚弥舞一寸寸检查下去，王妃过去帮她拉好，以便察看。最后在衣袖处果真找到了块缺的，将那一块布料左右试了几次，果真是一套的。

森川凝眉不语，将茶浇在上面，尚弥舞和王妃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抱怨，就见泼洒下去的茶水都积在了布料表面，抖落下去后，那地方完好如初，没有一点湿意！

#龙套【森川】“果真是他……”

龙套【尚弥舞】“可他是怎么做的案？你们也查过了，当晚没人见他出入过沈府 ，半夜潜入是肯定的，但是没有人证！”

森川皱眉沉思。

龙套【尚弥舞】“你可检查了沈慈若的尸体？”

#龙套【森川】“没有，这事皇上钦点朱仲咨破案，我须得避嫌。放出来的消息，是因油漆而死。”

龙套【尚弥舞】“你也信？”

森川没说话，显然是不信的吧。官府里查出来的东西疑点重重，漏洞百出，自圆其说都做不到，森川又如何相信？

龙套【尚弥舞】“那晚我还看了尸体，表面是看不出什么来了，即使有什么致命伤，也被油漆包住了……不过倒有一个突破点，还是道林发现的。”

森川只知她口中的“道林”是方才那位小伙子，方才就觉得那人眉眼有些熟悉感，想问那人的来历，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先给记着，想着等这事儿谈完再说。

尚弥舞将许道林发现的疑点说与二人听，沉默半刻。

龙套【尚弥舞】“直觉告诉我，沈慈若绝不是因为油漆才死的，那油漆说不定是人刷上去的。”

森川沉吟片刻，沉声道：

#龙套【森川】“沈慈若的尸身后日就要火化，必须保住他的尸身……要想知道死因，只怕是要……开膛破肚了。”

书门外，美星百无聊赖地绕着院子转圈，时不时看一眼屋顶上的之江。天亮得人睁不开眼，之江背着天，脸上好像被阴影罩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望。

沈洛儿“你怎么会……会认识我师父？”

沈洛儿原先想问他为什么回来西南，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于是折了道转问另一个问题。

许道林“在闽州认识的……”

许道林将他二人的相识过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沈洛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道林“得知她老人家要来西南，我不放心呀，怕路上遇上点什么，就同行了。”

他这话说得随意，沈洛儿知他在瞎说，斜睨了他一眼，许道林余光瞧见了，哈哈笑了声。

仔细算来他们只有一个月没见，可是沈洛儿却觉得跟清明节山下酒馆那次偶遇比，许道林更高了。

也更英俊了。

为了躲开耳目换上的粗布衣裳一点也没拖他这张俊脸的后腿，一个月没见貌似还晒黑了，脸不太好看出来，露出的一截小臂却容易瞧，像是蜜色。

他的笑不止停留在嘴唇边，而是眼睛眉毛也被笑意冲刷过，面无表情时的棱角被冲淡，五官反而更出众，带着点野。

沈洛儿收回目光，脚尖踢着一块从小道上跑出来的鹅卵石。

许道林“没想到尚前辈一路上都在念叨的徒弟是你，缘分可真是……”

沈洛儿“离谱？”

许道林但笑不语。

真是神奇。

门终于开了，他们可算谈完了话，美星一脸不满地跟王妃埋怨，王妃笑着帮她把发髻上的珠钗戴正。

#龙套【尚弥舞】“那我们就先走了，不必送了！”

说着就大步跨下台阶，许道林对沈洛儿颔首示意，脚步一转。

龙套【南疆王妃】“诶？弥舞你慢着！”

王妃追了上去。

龙套【南疆王妃】“你到这府里来住吧，洛儿还要在这挺长时间，你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再说了，就我们俩的情谊，你来了西南却不让我们招待，这算什么？”

尚弥舞眨了眨眼，还没说什么，沈洛儿先出声了。

沈洛儿“是啊师父，您徒儿在这呢，您不陪我，难道要跟他这个……这个人做师徒了吗？”

沈洛儿看了眼许道林，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说是“不相干”吧倒也确实，但这么说有点伤人心了，于是她只好吞了那个不知道该用什么的形容词。

龙套【尚弥舞】“其实……”

其实未尝不可啊，只不过人家有师父了。

龙套【森川】“弥舞，你就在这府里住吧，还有这位小兄弟，我听弥舞说你是来为你师父寻药的，而且你与洛儿是旧相识了，正好你们二人都为医而来，正好可以一起。”

森川说的是实话，但是沈洛儿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她偷觑了眼许道林，可人家面色如常，她只能满头雾水兀自琢磨那别扭感。

许道林愣了一下，看了眼尚弥舞，只见尚弥舞耸了耸肩。

龙套【尚弥舞】“你们干嘛啊，说得好像我是个叛逆小孩儿离家出走一样。”

#许道林“嗯，其实我们已经给那客栈付了七日的费用，如今只住了两日，尚前辈心疼钱。”

场面陷入了片刻的静默，而后不知谁起的头，都笑了起来。

龙套【南疆王妃】“这有什么，七日的住宿费我南疆王府还还不起了吗？你们尽管来住，是道林吧？好孩子，听弥舞说你还是缘善大师的弟子，王爷与缘善大师也是旧相识了，你一片赤诚之心自江南来西南求医，我们自然是要帮一把的。你且先住在王府，待王爷找到了覃老巫医，我们好第一时间告诉你。”

森川也附和。

最终耐不住他夫妻二人的唠叨，尚弥舞还是答应了，只是在心里痛惜她那五天的银子。

西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于是许道林被安排在了东院，同之江的房间挨着。

他向森川和王妃行礼道了谢，就跟着之江去东院，只是后脑上的一直停留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直到他转上游廊，状似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就见森川收回了目光。

奇怪。

待已经看不见许道林的身影了，森川还一直想着几月前沈聚差暗卫送来的那封信。

姓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