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谋划桀宋

宋国，宋王戴偃在大殿里很得意的想着：看看，20多年前，楚国也带着韩赵魏和燕国去攻打秦国，五国打一国，结果被秦军打得抱头鼠窜。如今又是五国打秦国，却打赢了，为啥?因为有咱宋国参战嘛！咱宋国的战斗力就是不一样!

　　随着军事实力的提高，宋王的野心渐渐膨胀。

　　恰好，在宋国都城，有一只小鸟生蛋，却孵化出一只大鸟。占卜的人，就把这称为“吉兆”，说是“小而生大，必霸天下”。宋王大喜，认为这不就是说自己么？

　　于是他带着自己训练多时的精锐部队，开始四处扩张。

　　第一个目标，是末流小国滕国(在今天山东滕州附近）。滕国从春秋时候开始，多次给宋国当小弟，却也不能幸免。这样一个县级小国，面对省级大国宋国，当然是不堪一击，在宋军攻击下迅速被灭亡并吞。

　　接着，宋王又发兵进攻薛(也在滕州附近）。薛国过去也曾经作为宋国的附庸，但已经被齐国所灭，现在薛地则是齐国大臣孟尝君的封地，属于齐国的附庸。宋王打薛国，就等于招惹孟尝君和齐国。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宋王就是要做人不敢做的事。

　　果然，宋伐薛，齐国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于是宋齐两军在河南山东边境展开战斗。这场原本该是一边倒的大战，结果让人跌破眼镜：精锐的宋军大获全胜！

　　宋王再接再厉，又挥戈东进，主动征讨齐国！齐闵王见宋疯子如此难缠，只得退避三舍。宋康王一口气攻下了齐国五个城池，这才得意洋洋收兵。

　　这可是独力打败了天下第一流的齐国呀！老当益壮的宋王眺望星空，默默祝祷：老祖宗宋襄公，您看到了么?

　　接下来，宋王又把矛头对准了南边的楚国：丫的楚蛮子，当年把咱宋襄公害的好惨，如今要你加倍偿还！很快，十万宋军潮水般的南下，踏过楚国边境。

　　楚国已经当了几百年的超级大国，近来却流年不利。内政外交一塌糊涂。朝廷上，令尹子兰为首的亲秦派和屈原为代表的亲齐派斗得你死我活。面对宋军咄咄逼人的气势，楚军一触即溃，竟然被宋国夺取了三百多里的土地！

　　宋襄公若真有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切会做何感慨?能以武力击败楚国当然是很痛快的，但这个后世子孙完成霸业的方式，真是宋襄公希望的么？

　　打完楚国，宋王斗志昂扬，又转向西去打魏国。曾经是战国初期第一强国的魏国，此刻经过秦齐两国的东西压迫，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而未来的牛人信陵君才刚开始发展。因此，也在凶猛的宋军面前吃了败仗。

　　这么着，春秋时期长期挨打受气的超级鱼腩宋国，竟然连续击败战国七雄中的三个(而且击败的都是曾经当过天下老大的强国)，号称“五千乘之国”，威震天下，让人刮目相看！

　　然而，宋国位于中原，东南西北都是强国。要想图强，必须站稳脚跟，结交大国，建立属于自己的盟友阵营，然后逐步扩张土地，扩建军队，随着实力的提升，地位自然也慢慢改变。宋王却急于求成，选择了四面出击，逮一个打一个。这种行径，虽然短期看逞足了威风，但把周围的强国得罪了个遍，实际上是在自掘坟墓。

　　对外建立了赫赫“武功”之后，宋王的自我进一步膨胀了，回到国内，开始干出许多荒淫残暴的事情来。

　　当时的人们，敬奉天地鬼神。宋国是商朝后裔，对这方面更是虔诚，今天挖掘出的殷商甲骨文，就有大量祭祀的记录。而宋王偏要反着来。他命人在高处悬挂起皮囊，囊中装满血水，他自己站在下面，张弓搭箭，一箭射破皮囊，血水就喷洒而出。宋康王管这叫“射天”，意思是天都被我射出血了，看我多牛！他又命人拿着鞭子抽打地面，意思是地也要怕我。他还命令把常年祭祀的社稷都烧毁了，以此来让鬼神都怕我。

　　随着威势的增加，宋王对个人享受的欲求也越来越强烈。他在宫中，经常彻夜喝酒，玩女人。喝到尽兴时，左右的侍卫都必须高呼“万岁！”。宫中其他的人听到侍卫的呼声，也必须一起喊“万岁”，宫门外面的人听到了，也要跟着喊。这么病毒分裂似的喊下去，最后要全国人一起喊“万岁”他才高兴。

　　如果光是这样荒唐的沉溺酒色倒也罢了，宋王还听不见别人的劝谏。他经常手持弓箭站在堂前，但凡有大臣敢向他提批评意见的，他就一箭射死。没多久，再没有人敢在他耳边啰嗦了，宋王就更加肆意胡作非为。

　　对大臣狠毒，对老百姓就更是残虐。年过八旬的宋王，越发来了精神头。他经常强抢民间美女，供自己淫乐。

　　宋王迅速从富国强兵的英雄，蜕化为祸国殃民的暴君。宋国臣民对宋王的态度，已经由最初的崇拜变成了仇恨。而天下诸侯也对这个四面出击的好战疯子憎恶之极。他们都说，宋王果然算是继承了他祖先商纣王的行径！(这话其实不对，宋王的祖先是商纣王的二哥微仲。）大家还把宋王叫做“桀宋”，就是说他和夏末暴君桀一样可恨。

　　洛阳丞相府内，夏重生带着江婉凝、史厌迎接墨家钜子禽滑釐，随同钜子一起来的还有大祭司，墨家钜子如果没有大事一般是不会离开总院下山的，这次就是为了宋国，桀宋对内荼毒宋人，对外攻阀了楚齐魏三个大国，如此天怒人怨早已招致墨家的不满，墨家主张的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爱（兼爱），反对侵略战争（非攻），重视文化传承（明鬼），掌握自然规律（天志）。

　　墨家的大祭司无论杀龟占卜，还是《易经》占筮，甚至蓍占，星占，梦占都占卜到：遭到桀宋攻阀的楚魏齐三大国即将联合报复宋国，最后会瓜分了宋国。这更使的钜子禽滑离对桀宋由不满变得愤恨，只是因为宋国是已去世的老墨子和禽滑离的母邦。主张明鬼的墨家认为能祭祀鬼神，代表着一个群体的存在。反之亦然。“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这是对于祭祀范围的规定，对祭祀的客体即鬼神范围的规定：不是本群体的鬼神不能被本群体所祭祀。

　　虽然国家之间奉行“灭国不灭祀”的原则，但怀愤报复的三大国还能坚持这个原则吗?禽滑离不敢设想。无论为了墨家的主张还是老墨子和自己家族的祭祀。这次墨家必须要行动。可是，大祭司提出这一切都是“天志”，如果墨家直接干预，有违天志，但是如果由洛阳天子和丞相夏重生出面，则可顺天志，这是因为首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于天子来说，这就是天志，其次是夏重生的到来本身就是天志。

　　于此，墨家总院这次来洛阳就是求周王国出兵收覆宋国，灭了桀宋和他的党羽，但要兼爱宋国臣民，履行“灭国不灭祀”的原则。如果周国愿意出兵，墨家就提供攻城的各种器械和一千武功最好的墨家弟子来支持，但墨家的支持只能是暗中的、背后的。因为墨家是不主张参和各国政府。

　　夏重生强压内心的喜悦，要知道墨家除了思想主张之外，他们对器械的设计制造和墨家弟子的武艺都是天下利器。即使墨家这次不来请求，周国也不会错过这次出兵宋国的良机，对墨家提出的要求，夏重生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此事谈妥后，江婉凝和史厌两位墨家弟子陪着钜子和大祭司在洛阳王畿游览，当看到国民安定富足的生活，见到军队的闻所未闻的装备和训练方式，在墨家比较擅长的技艺制造上，他们也看到酒厂、冶铁厂、造纸厂、印刷厂，他们对这些厂的机械设计和生产深为叹服；在管理方面，听的江婉凝介绍说：为了激励国民勤奋而设立民爵，鼓励兵卒当兵的积极性而发放酬金，鼓励兵卒士气和奋勇而推行不问出身贵贱，唯才是举的制度，他们更发现，对全体国民的兼爱比他们墨家做的更好。总之，他们看到整个洛阳王畿的管理制度，放眼整个天下和各家的主张比较，还是和墨家的主张最为契合，随后他们了解到，他们在洛阳看到的这些，在新收覆的新郑郡、阳翟郡、宜阳郡也都在推广落实，甚至以后随着对天下各郡的逐步收覆，这样的主张会推广至整个天下。钜子和大祭司最后推测这一切都是江婉凝和洛阳分院的功劳。

　　在离开洛阳时，墨家钜子和大祭司为了感谢周国对墨家请求的爽快答应，在大祭司的提议下，钜子答应墨家洛阳分院弟子除了不要放弃墨家主张外，可永久作为王师上军，新增的一千名墨家弟子也留在洛阳加入上军，另外也同意洛阳分院大弟子江婉凝出嫁丞相夏重生。

　　离开洛阳后，钜子就决定以后墨家将在暗中全力支持周王国，并将此决定秘密传令天下各墨家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