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汐端坐在炕上,品着新上贡的雨前龙井,便听得娇儿来报:“娘娘,欣常在并碧妃娘娘来了。”
“请进来吧。”慕宁汐思忖着约摸同音贵嫔有关,放下茶盏道。
娇儿应下,推了门去请她们进来留了她们的大丫鬟在门外侯着。
“娘娘,臣妾查了经适房的记档,发现当日值夜人为太监小椅子,可巧小椅子当日因病假让兄弟小喜子换了班替他一体,臣妾便又去问了小喜子,却发现他死了。”欣嫔道。
“死了多久了?”慕宁汐问,抬眼看了面如死灰的碧妃,又道:“娇儿,看座,碧妃才没了孩子,总不能落了病根。”
娇儿便搬了银鼠皮掐牙打了络子的绣凳来让她坐。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碧妃俯身行礼,坐下。
慕宁汐摆摆手:“先坐便是,娇儿看茶。”又对欣嫔道,“继续”
“回娘娘,死了约摸一年半了。”欣嫔道:“臣妾查了他的死因,是因着好赌欠了人家的钱给打死的,后来臣妾又命流霜在宫里打听得一个名唤翡翠的丫头与那小喜子是相好的。”
“翡翠是何许人也?”慕宁汐命娇儿下去道。
“翡翠与玲珑情同姐妹,玲珑是音贵嫔的贴身大丫鬟木叶的表亲。”欣嫔道。
“这关系怎的这般乱,想来那幕后之人为了避人耳目必定废了不少心思。”慕宁汐挑眉:“捡了重要的说来听听便是。”
“是,玲珑有个老乡叫做红玉,红玉与玲珑关系匪浅,是储秀宫的人,烦请碧妃娘娘给个解释吧。”欣嫔浅笑,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盏饮茶。
“本宫给什么解释?本宫宫里的人与谁交好还需的本宫一一过问干涉吗?”碧妃冷笑。
“碧妃娘娘是不需一一过问,可臣妾还请碧妃娘娘音贵嫔遇害之前,为何红玉与玲珑偷摸在假山后面私语?”欣嫔抬手,“带上来。”
登时,一个女子被压上来,一来便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碧妃打眼一瞧,此人穿着一件半旧的红绫袄青掐牙背心,头发散乱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瞧着好生面善,在仔细一想,她正是做了牵线人的玲珑,当下心里一慌面上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欣嫔平白无故的叫本宫不认识的人出来作甚。”碧妃冷笑打算死不承认了。
地上的人一听,忙扑过去扯了她的腿道:“碧妃娘娘,您可不能不认人啊!当年您要流艳央奴婢做的事,奴婢可都记着呢!”
许是被慎刑司的人折磨狠了,语末竟带了几分狠意,如今不管不顾了。
“笑话,本宫何时要流艳央你做事?切莫胡乱攀扯本宫!再者,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有什么本事?本宫瞧着你面生的紧,怕不是欣嫔打哪随便扯了个人来污蔑本宫吧!”碧妃啐了她一口,将她踹到一旁跪着喊冤。
“话倒不能那么讲,偌大的皇宫找个奴才帮忙办事难不成还是什么稀罕事不成?”欣嫔浅笑,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倒像是胸有成竹。
“欣嫔倒是笃定要把脏水泼到本宫头上了?”碧妃冷笑。
欣嫔且道:“是不是把脏水泼到您头上还要看这脏水是不是原就是您留下的。”
“你!”碧妃气急,刚要开口骂去便听得慕宁汐皱眉道:“好了!你先起来,且听地上的人怎么说。”又温声问道:“如实说说你名唤什么?如今多大了,再说说你与这件事的关系。”
那宫女见慕宁汐温言温语心里的怯意退下几分,擦干眼泪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名唤玲珑,年芳二十二,在有三年便可放出宫去了,可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只怕没什么指望出宫了,但求娘娘开恩,此事一了切莫殃及奴婢的家人。”说完又行了叩首之礼。
慕宁汐应下了她,又听得她道:“事情发生在一年半前,当时碧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红玉来找了奴婢……”
……
元嘉三年,夏
“玲珑!”朱墙黄瓦的甬道里,红玉同另一个女子躲在墙根后,瞧见那一排宫女走过,唤住了最后头的那一个。
宫女们统一穿着粉色宫装,头上带着素净的绢花,走在这儿甬道里,倒也是抹不可多得的风景。
“红玉姐姐!”那宫女小心翼翼的跑来,心里的欣喜倒是快溢出来一样。
红玉瞧着她笑道:“个子蹿了不少,人也精神了。”
“是呢,姐姐有话快说罢,怕是待会嬷嬷要罚呢。”玲珑四下小心的瞧了瞧,正说着,那位女嬷嬷执了鞭子过来,“都说什么呢!音贵嫔要的锦缎送去了没有!”
“李嬷嬷!”红玉身边的那宫女冷着脸道:“李嬷嬷如今真是风光了!这拿着鞭子倒也不怕冲撞了宫里的娘娘主儿们!”
李嬷嬷登时老脸又红又白,忙陪笑道:“流艳姑娘!瞧老奴眼拙,竟未瞧见流艳姑娘,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我瞧着这丫头合些眼缘便想着结识一番,嬷嬷多担待些罢。”流艳从手上褪下个金镯子用那帕子包好放到李嬷嬷手里。
喜得那李嬷嬷眉开眼笑,“姑娘好生聊着,老奴省的,流艳姑娘放心吧。”
“李嬷嬷忙去吧,我们也就聊一会儿,不会耽误你的差事的。”流艳三言两语将她打发走,啐道:“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拿架子,凭她也配?”
说罢话风一转,便转到了玲珑身上:“你的表亲是音贵嫔身边的木叶吧!”
玲珑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却又不好意思不作答,双手垂叠在小腹上,低着头道:“是”
“别紧张啊。”流艳笑笑,“可巧,我与你红玉姐姐同是伺候碧妃娘娘的,你与木叶同为伺候音贵嫔娘娘的,碧妃娘娘与音贵嫔乃表姐妹所以见了妙音宫的人便格外亲切,又瞧着妹妹你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更觉得欢喜听得红玉说你与他同乡便倍感亲切。”
玲珑被夸的脸红,羞涩的笑笑。
日后便又遇着几次便一回生二回熟了,偶然遇见打个照面互相问候几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元嘉四年春末,音贵嫔因为藐视皇恩被贬冷宫,宫里人散的散调的调,独留一个大丫鬟木叶和玲珑,翡翠兼小喜子小椅子伺候着。
“玲珑姐姐,过来。”冷宫门口,流艳对玲珑招招手。
玲珑瞧见她,四处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才悄悄的小跑来:“流艳姐姐,你怎的来了,这腌攢地倒不怕污了您的足。”
“瞧你说的,在这儿苦的很吧:”流艳四下打量着,心疼的道。
“不苦呢,翡翠也在这,累不到我的。”玲珑笑笑,“想出去倒是真的。”
“是了,却忘了你是个好人缘的,倒是可怜了木叶表姐,年纪轻轻的无端因祸葬在了这。”流艳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