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知道梦里的故事后来如何，我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的，今天清醒过来，才恍然发现——那家伙怕是要渡魂了。
渡魂是不转世和不能转世的鬼必须过的一劫，魂魄脱离肉身后，是没有了庇护的。若是不能入地府转世，就只能等着一点点魂飞魄散，而现在，那家伙原本清晰的魂魄变的十分模糊，几近透明，说出的话也是轻飘飘的，听不太清
“哎，我要死了，我还没活够呢，我还没找到我的阿离，哎……”
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这么大咧咧的唉声叹气没有作为……我忍不住扶额。
“你本身就是鬼，不过你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可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他像往日一般抱膝缩在床头，下巴垫在膝盖上，委屈巴巴的：“我能做什么？本就是地府里逃出来的，总不能再回去，那就太丢人了。”
他竟是逃出来的……
常人入了地府，都会主动忘却前尘转世轮回，他竟然逃了出来……这让我这个地府不收的孤魂野鬼有些小忧郁
“魂飞魄散也没关系，我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没有牵挂了。”很快他又开心起来。
我有些诧异“你不是要寻人吗？”
“寻到啦，我昨夜梦到了他，他说他很好。”他看着我，眼睛那么亮。
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十分熟悉，也不知实在哪里见过……
本打算最后这几天带他四处看看的，却不想天色刚刚暗下来便控制不住的沉沉睡了去
——
七夕之后，执明和慕容离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执明常会到慕容离那里坐坐，也不说话，就只是坐着。有时慕容离抬头，恰好撞见执明凝视着他的双眸，便会不自在的偏头，装作没看见。
执明看着慕容离，总是想到那一夜，慕容离墨发铺了半床，身上多了不少纵横的伤疤，后背才上了药的伤因为剧烈的动作又重新裂开，在床上缓缓晕开一朵血花。
他就像一朵长在悬崖上的罂粟，绚烂华美，却又危险至极。而他，就是那个不顾一切去采摘的傻子……
这种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了很久，执明渐渐的同慕容离说些话，或是送来些小玩意给慕容离。他摘掉了慕容离的面具，甚至有一次，他看着慕容离望着羽琼花出神，还悄悄接来了方夜和萧然。
和方夜萧然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小娃娃，慕容离一早知晓他们的关系，笑的很开心，抱着那个小娃娃舍不得放开，夜里也要留在自己身边哄着，连方夜萧然都冷落了。执明看着慕容离有些小孩子气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有些奇怪的情愫缓缓生出来，胸口暖暖的。
终于，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夜里，执明抱紧了慕容离，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阿离，我们不闹了，还同以前一样……好吗？”
回应他的，是更加用力的回抱。
不久后便是一次宫宴，席上有一位瑶光的使臣，状似醉酒，言语多次提及慕容离之事，却也没说什么正经，句句都暗指执明以瑶光要挟慕容离，将一国之主囚在天权不让露面，实在有失风范和颜面。
执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当下面的大臣思索如何转开话题时，一道淡漠却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怎么本王不在数日，就有人敢对友国君王如此说话，若是传了出去，是该说瑶光朝堂风气不正，还是说本王无能治下无方呢？”
所有人都偏头看着门口，殿门大开，慕容离一袭红黑朝服，手持玉萧，缓步而来。
慕容离原本写字写的好好的，忽然来人通报，说瑶光使臣在大殿上出言不逊，他心里不安，便来看看。
执明看着那人不急不忙的走到自己面前，微微颔首：“本王治下无方，执明国主见谅。”
执明对他微微一笑“无妨。”
没有想到慕容离会突然出现，也没有准备席位，执明便往旁边错开了些，示意慕容离与他同坐。龙椅大的很，坐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国主不是说身体抱恙不来了吗，本王都没有准备位子，只好委屈慕容国主同本王挤一挤了。”执明忽视了一种人诧异的目光，朗声道。
“待的无趣，便又想来看看了。扰了诸位的兴致，倒是我的不是了。”慕容离唇角微抬，似笑非笑。
底下一时一片“不敢不敢”的应和声。
宴席继续
丞相起身，端起酒杯，深施一礼：“臣，敬王上，敬慕容国主。”
执明和慕容离也端杯，酒递到唇边，惊变突生——一支长箭破空，直充执明。
慕容离反应快些，一手揽住执明一手将酒杯掷出去，箭尖转了个方向，深深钉进一旁的柱子上。
侍卫一下子涌进来，和侍卫一同冲进来的还有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一身紧身衣，面覆黑纱，轻松绕开一众闲人，抬剑向执明刺去。
执明抽过一旁的星铭来挡，与那人缠斗到一起，一旁的侍卫焦急的观望着，又不敢上前。
慕容离刚打算上前帮执明，然而在看清那人的身形时，脚步一滞，迟疑着唤道
“庚辰？”
而接下来的事更证实了他的想法——又一人从房梁一跃而下，一样抬剑向着执明。
方夜。
慕容离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方夜才走不久，他已经反复说过自己在天权并未受什么委屈，方夜有时也十分放心，怎么就……
慕容离还愣着没有动作，一旁的骆珉却已经抽了剑加入了战局，方夜和庚辰一心对付着执明，没有注意到骆珉，反而吃了亏，被侍卫七手八脚的按住，跪在地上。
庚辰死死的盯着执明，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卑鄙小人，有什么仇你直接杀人了事，何需侮辱我家公子。”
执明略带玩味的挑开庚辰遮面的黑纱“你倒是说说，我如何折辱你家公子了？”
庚辰不屑的冷哼一声“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然后又转向慕容离“庚辰不忠，公子受苦了。”
慕容离还在愣神，不知怎么回事。
“若不是仲堃仪，我还不知执明国主竟是这样的人，表面厚待，暗地里却做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方夜的话像是在慕容离耳边炸开，他忽然就明白了，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巧有人在宴席出言不逊，怎么会这么巧有人通报他来给执明解围，怎么会这么巧……在这时方夜和庚辰来刺杀执明……
若是仲堃仪，一切都说通了。
几日前，远在琉璃的庚辰忽然收到一封信，言及慕容离被执明囚在向煦台，又将慕容离做死士的事一一言明。庚辰还不大相信，就亲自赶回天权查看，然而夜里，却看到慕容离赤裸着的上身尽是伤，查探一番后，发现确如信上所说，慕容离在天权，受尽了委屈。
而另一边，同样收到信件的方夜也是马不停蹄的到达天权，护住心切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最极端也最直接的办法——大不了同归于尽。
想通的慕容离猛的抬头，却看见执明身边的骆珉指间夹着一根针，针尖闪着悠悠的绿芒。
而骆珉并没有动作，他在执明身后，盯着慕容离，仿佛在等他做什么抉择——
事到如此，便是死局了吧
慕容离心想：若是救执明，必定要杀了骆珉，而以骆珉如今对执明的重要，杀了他，他和执明的关系必定又回到冰点……
可他没有选择，他不会看着执明有事而不救
慕容离忽然笑了——其实……若是有人愿意死的话，死局还是很好解的。
慕容离动了，旋身掠过执明，燕支机关触发，锋芒隐现，众人只见一道寒光从骆珉脖颈掠过，随后骆珉便倒了下去。
执明瞪大了眼睛：“你……”
骆珉倒在地上，脖颈间的伤口不断有血涌出来，执明忽然想到，那一日，太傅也是这样倒在城下，还有子煜……也是浑身是血被挂在架子上……
慕容离在骆珉的衣服上抹净了血迹，收回刀尖。
“走，回瑶光。”慕容离推开怔愣的侍卫，扶起方夜和庚辰：“瑶光现下只有萧然一人，当心仲堃仪发难。”
“慕容国主凭什么觉得，他们能活着离开天权。”身后传来执明冰冷到极致的声音。
“人是我杀的，是我让他们来的，你放他们走。”慕容离头也不回。
“呵。”执明嗤笑一声：“关进地牢，本王亲自审问。”
侍卫正犹豫着抓谁的问题，执明已经紧紧扣住慕容离的手腕，拉着他向内殿去。
执明一路拉着慕容离到寝殿，将人抵在桌边，欺身压上：“慕容离，我身边的人，你要杀多少才够？”
慕容离后腰撞上桌角，疼的眉头一皱，他不想解释骆珉的事
“方夜和庚辰是我的人，你放了他们，后果我来担着。”
“你来担着？”执明又笑：“你拿什么担着？你还有什么？”
慕容离不再看他：“什么都没有，只剩一条命吧。”
执明握紧拳头，最终只是狠狠地锤在桌子上：“我不动你，那两个人，我不会留。”
慕容离看他一眼，推开他径自出去。
执明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
慕容离没回向煦台，一路去了地牢。
“让开。”慕容离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一排守卫兵器相接，一动不动。
慕容离从袖中滑出燕支，天很冷，也很阴沉，零星飘落几朵雪花。
守卫只看到那红色的身影忽然消失在眼前，然后就是喉间一凉……
后面的人反应过来，一排长矛对准慕容离。
慕容离手起剑落，机械的收割着人命
血溅到他的衣服上，手上，他都没有顾及，渐渐的，冲上去拦他的人少了。
慕容离一间一间的找，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庚辰和方夜
“公子。”庚辰看慕容离一身血迹，面色苍白，担忧的扶着牢门看着他。
慕容离一剑劈开锁，放两个人出来
“回瑶光，这里的事不必管。”慕容离简单吩咐一句，转身就要走。
这么一闹，执明一定很快就收到消息，必须尽快让他们离开。
“王上。”方夜拦住慕容离“王上同我们一起回去。”
“方夜。”慕容离拂开他的手，庚辰一直在外，不知他和执明后来如何，方夜确是知道的：“我不能走。”
执明收到消息时，慕容离也已经到他门口。
雪下的大了，已经铺了薄薄一层，慕容离站在门口，看着执明。
“慕容离，杀我的人你也要放走！”执明的声音听起来更像叹息，却藏不住怒气：“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执明从慕容离身边经过，沉声下令：“整军，出兵瑶光。”
慕容离没想到他会这样，猛的回身拉住执明：“不，不能。”
执明挥开慕容离的手：“不能？你凭什么和我说不能！”
慕容离垂眸思索了许久，闭上眼，十分艰难的开口：“我求你。”
执明……
执明却只是冷笑：“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慕容离手慢慢握紧，缓缓的，跪在了雪地里：“我求你。”
执明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才转弯出了殿门，执明就忽然停下脚步，语气不善：“把人送回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身后有人应是，执明这才大步离开。
而他的身后，一直唯唯诺诺的内侍此刻眼里隐藏不住的锐利……
慕容离跪在雪地里，面上仍旧什么表情也没有，身上疼的很，小腹也忽然一阵坠痛。
他伸出手，借住一片雪花
真白，真干净……
也不知跪了多久，慕容离疼的都有些麻木，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忽然有人绕道他面前，用一种有些尖利的声音讥讽的说：“慕容国主跪的可好？”
慕容离抬起头，是执明身边一个内侍，也经常看到。
“慕容公子为了复国不择手段，可曾想到有今天？”那人见慕容离不理他，径自说着。
“告诉慕容国主一个好消息。”那人挑起慕容离的下巴，慕容离嫌恶的扭头，拍开他的手，他也不在意：“执明已经派了人去追那两个人，下的是死命令，估计现在已经被解决了。还有，天权的大军，此时也该到瑶光了吧。”
“执明……他真的又要攻打瑶光？”慕容离紧紧揪住一片衣角。
“不然呢？慕容国主，做了孽，可是要还的。”那人说完，绕过慕容离“你就等着你费尽心思复的国，灭在执明手里吧。”
慕容离低着头，喃喃自语：“不会的，他不会的。”
执明再回到乾元殿已经是第二日正午，整整忙了一天一夜，脑子里乱的很。
然而，在看到那一抹红色时，意识猛的清醒——不是已经让人送他回去了吗？
慕容离此刻脑子里全是执明杀了庚辰和方夜的事，原本他还不相信，可当几个宫人窃窃私语着经过……
“哎，你今天去看了吗，王上亲自处置那两个刺客，凌迟之刑，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听说是被割了一千多刀才死的。”
“啊？这也太狠了。”
“谁让他们胆大包天，竟然敢来刺杀王上。只是不知那位慕容国主如何了。”
宫门半掩着，路过的宫人看不到慕容离，慕容离却将她们的话听的清楚……
“你还是杀了他们。”
没等执明到他身边，慕容离就颤抖着开口。
“庚辰是阿煦留给我的人，方夜是从遖宿就一直陪着我复国的……执明，我就只有他们了……”
执明走到慕容离身侧，伸出手像是要抱起他，可是慕容离还在絮絮说着：
“当初太傅是因为我不肯换人自尽的，子煜也是因为我没有出兵援助才丧命的，骆珉是仲堃仪的人，杀他我没有错……”
“执明……你杀了方夜和庚辰，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执明微微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慕容离却忽然就倒了下去，露出了身下被衣服掩着的大片鲜红……雪还在下，那红色在雪地里格外刺目。
执明先是愣着，然后整个人猛的一颤，一下子跌跪在慕容离身边，伸出手却连触碰都不敢，只能冲小胖吼：“传医丞啊！”
“哦，哦！”小胖回过神来，往外面跑，雪地里，只看见小胖跑的飞快……
梦境戛然而止，我猛的惊醒……
夜还长，月亮还很大。
那家伙没睡着，看我醒来，低沉着声音开口“你随我去个地方吧。”
“好。”鬼使神差的，我应下了。
没多久，他便带着我到了一座巍峨的宫墙前，他的身体又淡了许多，几近透明。
“这……是天权王宫？”眼前的宫墙这般熟悉，我惊呼出声。
他点点头，示意我进去，像是已经说不出话。
这段路我莫名奇妙熟悉得很,一路绕道了向煦台，向煦台的墙上，坐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只鬼。
我仔细辨认一下
“小胖！”
墙上的小胖看到我，十分惊喜的扑了过来：“慕容公子！”
“你叫我什么？”他的称呼让我忍不住心悸，下意识后退一步，也不知逃避什么。
“公子？您怎么啦，不认识小胖了吗？”小胖又凑近我几步。
“慕容公子，慕容公子……”
我是……慕容公子？
我有些急切的抓住小胖：“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慕容离晕在雪地里以后？怎么样了？”
“公子怎么问起这个？”小胖抽回手腕，提下头。
“告诉我！”
小胖犹豫着，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天您晕了……”
慕容离倒在雪地里，执明吓坏了，宣了所有的医丞到乾元殿。
老医丞紧锁着眉头探了慕容离的脉象，跪在了地上：“王上……臣无能。”
执明不去看地上那一大片血迹，直直盯着医丞：“你救他。”
没有威胁，没有放言陪葬，只有这几个字，毫无威严，几近哀求。
“慕容公子旧伤没养好，已经伤了根本，如今又受了寒小产，臣，实在无法……”
“你说什么？”执明忽然冲上前去，揪住那医丞的领口：“你说什么？阿离他怎么了？”
“慕容公子……小产了……”
执明一下子像是被抽走了魂，跌在地上，小胖也呆呆的看着，没有上去扶。
阿离有孩子了……阿离何时和他有了个小娃娃……他都不知道……那日萧然来看他，他那么喜欢小孩子……
小胖说到这已经有些哽咽。
“公子，王上说，他对不住你。”
小胖跪到我面前。
我就是慕容离？我竟是慕容离……
原来，那些夜里浮现在脑海中的，不是梦境，是记忆啊……
“执明呢？”我问：“你带我去见他。”
小胖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我：“公子，如今是天权三百五十八年……王上，都去了几百年了……”
对啊……几百年了……我们都死了……
我转过身，想要厉害。
“公子……”小胖唤道
“其实王上他并没有杀方夜和庚辰，王上用了两个死囚，易容顶替了他们……王上也没有出兵瑶光，他只是为了引出仲堃仪，公子说的话，王上一直都信……”
我没有回头，小胖还在说
“公子走后……”
慕容离走后，执明整个人都垮了，慕容离下葬那日他没去，他就跪在慕容离跪的地方，谁也劝不动……
雪落在他头上，他浑身都是雪，头发被覆的白了，就再也没能变黑……
小胖这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一夜白头啊……
也没多久，执明就病了，病的很重，医丞说了，这是心结，治不了的。
执明开始咯血，开始神志不清，整日唤着阿离，见谁都叫阿离……
没撑到开春，执明就去了……
“这样啊……”我呢喃着
忽然，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断了——
“我在找一个人”
“我不能找不到他”
“我的阿离过得很好”
那家伙……就是……执明？
身边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四处看看，在宫墙一角，闪着蓝幽幽的一小团光
我小心地伸出手，将那团光捧在手心，试探着唤道：“执明？”
它上下跳了跳，像是在回应。
小胖瞪大了眼睛：“王上……”
执明往外晃了晃，像是要走。
我捧着他，顺着他的方向走，进了向煦台，向煦台已经尘封许久，四处灰尘。
桌上，摆着一张纸，只有五个字，显然是写字的人在颤抖，字写的凌乱
阿离，对不起
小胖跟在后面，记起那日，王上已经是药石无医，一直在咳血，却还固执的要写字，小胖把他扶到桌边，他慢慢的写下这几个字，然后笑了
“阿离回来，看到了，就会原谅本王的……”
然后执明闭上了眼睛，再也没醒来。
小胖抽出袖中的一把匕首，向执明十分郑重的叩一首，抹了脖子。
小胖默默地跟着，慕容离看完了字，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面上仍旧淡淡的没有表情。
“公子……不怨王上吗？”
慕容离笑了：“有何可怨？我欠他多，还是他欠我多，早就分不清了……”
慕容离捧着执明，绕过重重的宫墙
路还是原来的路，却已经重修了，原来，真的已经很多年了啊。
一切的爱恨，一切的故事在时间的流逝中被冲淡，曾经的痛彻心扉的刻骨铭心，如今提起心里竟毫无波澜。慕容离不知道，自己是忘记了，还是放下了……
执明紧紧贴在他胸口。
路过宫人的住处时，听到一群新进宫的在缠着嬷嬷讲故事
老嬷嬷的声音含着笑意
“那我便同你们说个先王执明和瑶光慕容国主的故事吧——”
“咱们王上同慕容国主第一次见面时啊，慕容国主才灭了国，还是慕容公子……咱们王上在莫郡侯府里看见人家，当时就被惊艳到了，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样的谪仙之姿，是没法用言语形容的。”
慕容离笑了，那天初见，执明面上不甚在意，脸却偷偷红了，慕容离因着习武，耳力好的很，自然听到了他出门时那句低语
老嬷嬷的低声叙说，和记忆力那个声音重合
——
当真，是个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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