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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月暗锋芒萤火灭

半缘劫兮半缘君

月灵池的外围被一层薄纱包裹着,好似镀了一层银,发光的萤火虫展翼而飞,化作点点星辉上下跳动。妲己正思索着面前的景象是否真实,妲安却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托起她娇嫩的小手轻轻往“星辉”上一点——触感冰凉,是真实存在的。萤火虫并未被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打扰,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妲己的手,不断在她身边飞来飞去,以示它们的热情。

妲安捂住了妲己的眼睛,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乖……不要乱动。倒数五秒后再睁开眼睛。”

“五……四……三……二……一!”

流星冲破积压的云层划过天际,绚丽的色彩毫不吝啬地装饰着她的眼睛,闪耀的光芒明亮又清澈,正如梦中憧憬般古老而永恒。起初只是寥寥几颗,后面慢慢转变成“千盏万幕流星雨,一骑绝尘破九霄”。

妲安负手而望,星辉也将他那黄绿色的双眸点缀得熠熠生辉,眼底的光几不可控地溢出,汩汩成流。胸前一热,一个人突然地钻入他的怀抱,他睁大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身前的人带来的温暖。

萤火虫有灵性般将他们包裹在内,环境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月亮破空而出,傲气凌神地舒展着她的身姿,银色的光晕铺展开来,向所有被它所照耀的人表示祝福。妲安一顿,目光掺着复杂的情绪看向妲己,好像只要盯着她看一会儿,就能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妲安似乎想说什么,吐了一个字后就没了下文,他倏地推开怀里的人,后背毫无征兆地蒙上一层冷汗。妲己怔了怔,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子在隐隐克制不住地颤抖。妲安喘了一口气,仿佛在将无人可见的痛苦全部压下。他心想:结界被破了……是谁?

“安……你怎么了?”妲己担忧地看着他,却没有靠近,彼此保持着一个很好的距离。她眼底燃起的火焰似乎被一桶冰冷的水瞬间浇灭,连热气都未曾留下一点。

她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玩偶,失去了自由思考的能力。就连妲安从她眼前消失的时候,她也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一个声音从心底传出:“接受独自一人的世界吧,因为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迟钝的感知终于爬完了整条反射弧,泪腺在这个时候发达起来,一滴滴泪不要钱似的落下,与身前的喷泉如出一辙。可是洪水般的情绪爆发前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妲安一声不吭地消失后又突然出现,将她死死环在双臂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吐息平缓了几分,却带有某种说不出的克制。

妲己挣开了妲安,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她闻到了他身上新鲜的血腥味。心里凭空生出了多个猜测:他刚才去哪了?为什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回来?他真的单单是来陪她的吗?这里并不是布偶阁,那他带她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根本不敢细想。事情变化的太快了,让她适应不过。她只能自欺欺人地认为是自己多想,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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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的布偶阁热闹了一番。

韩信的手心冒出一层薄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从阁内走出的人。后者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沉着声音问:“各位大驾光临我布偶阁,有何贵干?”

一道雷在天幕中炸开,声音响彻云霄,天气变得愈加恶劣,天色黑沉,乌云密布,空气也有点闷。

“既然来了,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吗?”韩信以同样的语气道,“不愧是阁主,一句话一副皮相就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妲安,藏得够深啊。”

妲安即使身份败露了也不打算摘下面具,他用一双令人发寒的异瞳冷冷地看向韩信,对这些话不以为意。妲安轻叹一声:“我若是真想隐藏,何不把最有特征性的瞳色换一换?又怎会被你们轻易认出?太天真了——我说的没错吧?嗯?韩溟?不得不说你想让他成长的方式真特别。”

忽然被点名的韩溟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冷嘲热讽道:“这么快就演不下去了?我记得你的耐心是最多的。”

“我的目标不是你们,识相的话就离开这。”妲安捏诀后退几步,开启一道屏障将所有人隔绝在外。后背忽然被利刃贯穿,他咳出一口血,略带震惊地看着身后那个穿斗篷的男子,咬牙道:“……干什么?”

“别紧张,我这是在帮你。”男子用戴手套的手抹了一片猩红,收回匕首,“借你的血一用。”

他目送妲安离开的背影,转身面向众人,忽然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朋友们,打打杀杀一点都不好玩,来看一场好戏吧,不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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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妲己背对着妲安,眸子一点一点地暗沉下来。不等那人做出任何答复,她倏地转身,踮起脚才够着他的身高,小动物似的咬住他的唇瓣,支吾道:“安?”

妲安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宛如呆竹一样愣在原地,直到腥味在口中品出味来,他那飘出九重天的灵魂终于成功归位。

“筱筱……”妲安盯着她轻声唤了一个名字,语气温和得渗人,“对不起。”

妲己松开了他,忍不住问道:“谁?”

妲安忽然摇头:“故人。”

说着,他弯起嘴角,节骨分明的手在夜空中随意画了个圈,手指泛起一点莹白色的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片星海从他指尖倾泻而出。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了灵性,如梦如幻,薄雾飘渺,一座屋子凭空出现——紫墙环绕,两道镶花门边,一条石子小路横铺在地,通向屋内,显得无比神秘。

“很晚了。”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仿佛令有深意,“住下吧。”

妲己知道他在刻意避开话题,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事重重地推开房间门,想也不想就落了锁,抱头蹲在地上,明明是一副疲惫的模样却难以入眠。她靠在门边,天生的敏感性又发挥了作用——他们来的时候是酉时,在这里也没呆多久,根本称不上是“晚”,难道这里和下面的时间不一样?还是说这里的时间会过得稍微快一点?以至于妲安的一去一回让她错认为只是一个瞬间?那么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愿意靠近的布偶阁怎么会在这个点数出现外来者?又会是谁?

“呵……没想到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一个压抑的叹息声在房间内传开,妲己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那是个女孩的声音,早熟的沉稳却隐约夹含着未消的稚气,“还执迷不悟?——世间的所有关心并未无缘无故。他的目的,是你的心。”

妲己想问为什么,张开口后愣是吐不出一个字。那个隐藏在房间里的“神秘女孩”似乎能猜透她的想法,慢条斯理道:“因为你很像一个人。还记得你从布偶阁逃出来前听到的东西吗?”

挖心……她怎么会不记得?

“灵筱,听过这个名字吗?这是他喜欢的女孩,不过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你和她有点像,所以他把你当成了她的影子。你真的以为他在说你小吗?太天真了吧——不是“小巧玲珑”,而是“筱簵之箭”。

妲己一怔——女孩说的没错,妲安的确不止一次对着她喊过这个称呼,只是……还是她太傻了吧?

“拥有魂魄再制造出一个肉身,四舍五入就等于复活一个人了。你的心是养育魂魄的绝佳肥料,他当然要取走。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体内有两个人的魂魄,一个是你自己的,还有一个就是灵筱的。我不知道她的魂魄为何会寄养在这你,但八九不离十是因为他吧。他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个灵筱,一个完好如初的灵筱。”

“他曾想尽办法保护好你,说难听点他就是想保住灵筱的魂魄——她的魂如今跟几缕青烟差不多,太容易消散了,被封印在你体内,你若有事,她也会受到伤害。”

“天天给你吃馒头是怕别人下毒——全是淀粉嘛,含糖量高,补充能量快,下了毒也最容易令人察觉的。他也有要务在身,总不能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除此之外还在馒头上加点营养素,亏他想的出来,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我没尝过。”

妲己很想表示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尝到馒头的味道?只是她现在被庞大的信息量压得喘不过气,哪有心情开玩笑。

等等……妲己一怔,又将女孩的话逐字逐句斟酌一番后,已经临界崩溃边缘——如今已不是疑惑女孩为何会知道这些,而是震惊妲安就是布偶阁阁主。

“他的真实名字是幽寒子,妲安是灵筱给他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同一个姓氏吧,听起来比较亲切……你不信我的话也没事,事实就摆在眼前。去看看月灵池吧,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妲己入魔似的跑到池水旁,水面照出了一个形如不人不鬼的影子,接着池水诡异地涌动起来,不断播放着一幕一幕她未曾经历过的画面,可画面上的人长得又是她的模样。

这个可怕的想法从她心里滋生,像一把嗜血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心脏,鲜血淋漓——换脸。

这得有多痛。

月光似乎变得不再柔和,携着冷风刮过干燥的肌肤,微疼。一只萤火虫飞到她面前,朝她轻快地震动翅膀。一股邪恶的念头忽然滋生,妲己一把抓住它的身子,握在手心里狠狠一捏,脆弱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它的一生,与飞天流星一起成为永恒。她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眼梢一弯,露出个渗人的笑容。

她的记忆断片在六岁,此后是零零散散的碎片有头无尾地接上,拼凑成一段可笑又可悲的人生。只是让一个原本正常的女孩因滋养别人的魂魄不得不变得痴傻,所有能力都要低下,就好像生来就比别人低下一等——这不公平。她忽然明白这个世界多么冷酷,赋予自己生命的那个人同时也是折磨自己的人,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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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周遭的一切如此宁静。一个身着红衣的长发女孩来到月灵池,她两眸冰冷,站在小屋门前盯着不知哪处地方看了很久。一朵红玫瑰盛开在胸前,显得无比妖艳,长而铺地的裙摆却没有沾上一点灰尘泥土,浑身带有一种特别的稳重感。

妲安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翻了个身,不想开门。但门外的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噪音不断传入耳朵,扰乱了这来之不易的清静。他烦得受不了,只好起身。路过隔壁房间时,他的动作稍微轻了一些,直到一声不吭地推开了屋子的大门,冷风呼啸而过,方才经过的房间门似乎被吹开一条缝。他的身形一顿,整个人仿佛凝固在了原地。

一袭婚服闯入他的视线,在眼底炸开了绚丽的颜色,触目惊心。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扶着门把的手隐约颤抖,原地踌躇片刻后缓缓抬起,落在女孩的脸上轻轻抚摸一番,好似艰难地启声:“筱筱?”

他第一次用了疑问句。

灵筱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犹豫,她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忽然一道黑影罩在她的脸上,妲安关上了门,从外面能听见反锁的声音。

“人都找上门来了,怎么不去叙叙旧?”妲安倚在门边,一句话如当头一棒落到他身上,不偏不倚,正好感觉到疼。他愣了下,抬眼看到了不知何时醒来的妲己。

妲己偏头看着他,浅红色的瞳孔闪着渗人的光。空气似乎凝固了,安静得出奇,隐约听见屋内二人的呼吸声。

“你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一道惊雷打破了沉寂,妲安轻声开口,猜测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没有点出来。他松开门把手,朝走廊走去,初升的日光从另一边的窗户斜射进来,拉长了他的影子,显得有点陌生。

妲己听到这话后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假装不经意地侧身一步躲过了他伸来的手,语气依旧平和:“我要是再不醒来,你是不是就会和她走?”

“不会。”妲安斩钉截铁道。又是一阵敲门声,这次有点急促,他朝门上瞟了一眼,似乎透过它看到了门外的人,然后目光走了一圈又回到妲己身上,之后就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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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要出事……他们现在在哪?”礼阳将目光移开法器,有点看不下去。若不是有李白制止,他真想毁掉这被血加持的屏障冲进布偶阁,夷为平地得了。

男子笑了笑,看了一眼画面的内容,垂在身侧的手指稍微一动,一道光从指尖溢出,飞进画面里后就没了踪迹,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画面也发生了变化。

“你在做什么?”李白眼尖,他细细打量着男子,总觉得有点熟悉,却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如果是江湖上遇见的,他不会不认识,又或者盯着那人看了足足有十秒,他也会记下这个人的相貌特征,行为习惯,但若只是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没什么印象也正常。可李白总觉得这个人已经不止一次地针对自己了——准确来说是所有人——萍水相逢,又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合理,总不能是吃饱了撑着就来祸害世界吧?

韩溟靠旁站立,好像要把自己融入墙内,当个隐形人。他一直看着低头沉思的韩信,心里意味不明。思索片刻,他直起身子,刚想去跟韩信提点什么,就看到韩信率先开了口:“没用了,这个人给我们看的是已经发生了的画面,他在拖延时间,还……”

还当观众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被自己的同伴背叛,看他们愤怒却又迷茫无助的窘样。后半句韩信没有说完整,因为直觉还告诉了他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他在教他们成长,让他们认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每个人并非都虚伪,却也并非都善良,面具下的皮囊往往把真相藏得滴水不漏,有人却心甘深陷其中,逐渐迷失自我。

礼阳注意到他并不想说完,便提出疑惑:“你怎么知道?”

李白“唉”了一声,插话道:“让你平时不多动点脑子。还记得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打雷了吗?”

礼阳点了点头,那道响雷还把他给吓了一跳,所以印象及其深刻。

“那就对了。”李白目送男子离开,没去追,略有所思地望天,停顿了几秒,“刚才的画面内,大家也一定听见了雷声,声音波动很大,前后约莫四百里的范围,有一种情况是他们那儿的时间被扭曲到几分钟前,从而导致我们听到的雷声有时间差。但有一点……”

“不合理。”韩信接上他的话。两个早已看破这点小伎俩的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了对方一眼,各自露出邻国邦交时的友好微笑。韩信继续道,“最明显也是最说不通的一点就是那边的天,方才妲安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白天了,与刚才得出的结论正好相反。”

李白“嗯”了一声:“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们正处于时间流速更快的空间,如果将这个空间比作盒子,那盒子外的就是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打了一声雷,盒子内的人不可能听不到,至于为何与我们从画面中听到后的时间不同步,是因为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那个人确实在拖延时间。”

两人一唱一和如同说相声般的“解释”直接说懵了在场的所有人。

先前无意点明布偶阁阁主身份的王昭君一直抱着手臂,眼皮若有若无地下垂,整个人看上去略似疲惫。但她也最先回味过来,半睁不睁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几分:“那我们是什么也做不了,对吗?”

李白刚想回答一句“不是”,韩信却避重就轻道:“他若是真对她留有一丝感情,有足够的能耐,就不会为了灵筱而对她下手。”

说白了生存本就是一场赌博,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如果足够强大,那就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任何事情,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李白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韩信。他以为韩信会有办法,可是他错了。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男孩从骨子里渗出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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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妲己语气轻柔得诡异,听了容易让人毛骨悚然,“嗯?”

妲安刚想说什么,一道光突然窜出,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击中了他的后脑勺。这一下似乎是击溃了语言系统,他的眼神呆滞几分,一句话都未曾从口中流出。

妲己笑了笑,终是绝望:“梦中幻境,魇兽窟。”

入门考验第三关——梦中幻境。

妲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妲安。他们处于一片不知名的丛林中,到处摸索寻找出口。密密麻麻的树丛灌木阻挡了视线,几乎难以找到落脚的地方,越往前走路越窄,容易产生一种要被吞没的错觉。

天无情地黑了下来,妲己捂着肚子,摆明是饿了。一个香喷喷的东西出现在面前——人饥饿到一定的程度,闻什么都觉得香,吃什么都会觉得美味——只是这是个……馒头?

似乎是勾起了什么不美好地回忆,妲己一瞬间有点犹豫。她跟这玩意大眼对小眼片刻,终究为了填饱肚子妥协。她一边嚼着一边问:“唔……安,你身上怎……怎么会有这个啊?”

妲安看着她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随口答道:“早上吃剩的,偷偷留了一个。”

馒头不是一般的大,妲己咬了几口才吃了不到一半。她伸出手,见妲安摇摇头,问道:“你不饿吗?感觉你比我还瘦……咳咳……我开玩笑的,别这么看着我——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们在这里找点东西吃?——拿着,不饿也吃点。”

妲己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将剩下的馒头强行塞进妲安手里,然后自告奋勇地找食物去了。

路的尽头是一颗果子树,果实颜色各异,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如同被打磨后的翡翠一样光滑明亮。它们被浓密的枝叶遮挡着,若隐若现,妲己扒拉开树枝,看见一个又大又圆的果子,只是距离有点远,她试了好多次都够不着。

“别跑那么快,小心点。”妲安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略带责备道。声音发出没过多久就传了回来,他循声望去,瞳孔缩了一下——有回音,前面是空的。

“不要往前……喂……!”妲安动作比说话还快,转眼间就跳上了树,顺手一捞环住了妲己的腰——可能动作太大了没站稳,两人摔了下去。妲安反应极快地腾出一只手,藤蔓从他手心里飞出,绕着树干捆了三圈,一路下滑了几米后才停下来。

“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不断颤抖,妲安赶忙安慰。

树上掉落下几颗果子,妲安侧身一晃交换了两人的位置,果子不轻不重地砸在他肩膀上,还是发出了“咚”一声闷响。这还没完,他们脚下的窟窿传来猛兽的嚎叫,果子被吞进肚里,它又朝两人张开血盆大口。妲安暗想道不好,立马往岩石上用力踢了一脚,两人荡了个四十五度的弧,正好与那张大嘴擦身而过。

“你的后背流了好多血……”

依靠惯性返回时的冲击力也不小,妲安算好时间转身,把自己活生生地当成个人肉垫子。岩壁凹凸不平,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后脊骨粉碎的声音。

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藤蔓也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妲安的目光冷了下去,一边怀疑神尊们是否真的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一边思考对策:“我没事……你……你先沿着这条藤蔓爬上去,我就跟在你后面,好吗?……”

妲己没听出这话有什么问题,连忙点点头,一刻也不敢浪费地往上爬,爬了几步后她发现手握的那块地方正在变细,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上面那一部分,本能使她迅速抓住了下面一截,下一秒藤蔓一分为二,妲己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别人命悬一线的滋味,而那跟“线”恰好还是自己,要说没有压力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要被分成两半了。

“安……藤蔓快撑不住了,你先往上爬,我会拉住你……”妲己试着把下面那段藤蔓往上一提,发现自己的手劲根本不足以拉起两个人的重量,只好把自己当成藤蔓的一部分,让妲安爬上去了再救自己。

“嗯,我知道。”妲安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描述一件很平淡的事。

一声轰鸣在她心里炸开,妲己意识到什么:他都知道!

不好的预感滋生,妲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往上拉,带着一丝哭腔道:“……我这就拉你上去,你……你别松手……好不好?”

是你不顾危险来救我,那么也请相信我——这一次,由我来救你。

妲安的眼里闪过一瞬的错愕,随后被温柔取而代之,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再拖下去,上面那截藤蔓也会断裂,到时候谁也别想活。”

纵使他不想死,后背的伤也不允许他坚持太久。藤蔓从手中脱落,魇兽似乎预料到有食物送上门,发出了激动的吼叫。妲己一愣,把手用力一甩,藤蔓缠上了妲安的胳膊,使他不再下坠,但人已经处在了洞内,那怪物只要往上一跃就能够着,但它好像没有要立刻进食的意思,拿着灰溜溜的眼睛瞪着他。

“别闹,我不会有事。”妲安忽然笑了,一把小刀从他袖口滑落,被紧握在手中,他将手腕一横,毫不犹豫地砍断了捆住自己的藤蔓,“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等我。”

妲安闭上眼,任凭自己下坠,后背上的疼痛已经使他麻木,此刻他并不想去思考任何东西——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不出所料,原本凶猛的魇兽居然接住了他,让他安全抵达窟内,还略带亲昵地舔了舔他的伤口,只是这令人发寒的外表实在很难让人看出哪儿“亲昵”了。

“参见冥神。”但凡高级的生物都会说话,只是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和谐。魇兽嗅了嗅妲安,样子颇为恭敬。

“嗯。”妲安对待外人惜字如金,他躺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任凭魇兽用口水给他后背消毒。

魇兽继续道:“抱歉,让您受伤了。”

妲安不屑地看了它一眼,表示你没把我弄死算个奇迹。

魇兽看出了他的意思,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默默将所有委屈都憋了回去,它摇了摇尾巴,纳闷道:“大人,您怎么会在这?”

妲安倏地睁开眼睛——对,他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个梦境和现实相连,在这里死去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可是有谁会敢在神尊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之间出现了叛徒。

叛徒?想到这,妲安皮笑肉不笑地抽动了嘴角。

若真是那个人所为,他为何没有收到消息?这么一想,这场设计不是为了偷偷除掉谁,倒像是在针对他一个人,说好听点是试探,说难听点就是在彻查他的底细。

“需要我送您上去吗?”看见妲安的脸色变了变,魇兽识趣地转移话题。

“不了,这点伤死不了。”妲安站起身——魇兽的口水多少起到作用,至少他能忍痛直起腰板。他动了动后背,对自己惊人的愈合速度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即看向魇兽:“替我去查一个人——来历,近期行踪以及见过何人,俱一细言。”

魇兽奇怪道:“谁?”

“枫神,离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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