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月沉香曼陀罗

这将会是一场最精彩的对决，两人都是归元山里数一数二的杰出才子，日后更加会是归元山的继承人，他们就像是归元山希望的种子，承载着神尊们全部的寄托。龙神和狐神的大弟子兼悯夜殿和怜生殿的主人之间的比拼，胜负难以揭晓。

紫霞怔怔拔出紫青宝剑，看向至尊宝，轻声道：“你知道我下不去手……”

“别这样……”至尊宝脸上虽毫无表情，但心里可是没有一刻安定过下来，他故意避开紫霞的目光，动作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唯独害怕自己失了心神，“一场比赛罢了——师弟师妹们还等我俩分出胜负，好决定以谁作为榜样呢。”

“出招吧。”至尊宝从背后拿出了金箍棒——这个名字还是当初紫霞取得，原本的叫法是如意金箍棒，奈何“如意”二字被他硬生生地抹去了，无疑是在她心里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紫霞顿了顿，手握紫青宝剑先发制人，通体幽紫剑柄闪闪发亮，上面镶嵌着一棵漂亮而稀有的月亮宝石，剑身似乎环上了一层仙气，看上去气质非凡，让人多看一眼都会心生爱慕。她屏息凝神她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半月形痕，当真毫不留情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甩去。至尊宝说了一句“不错”，翻身躲过了那道如同镰刃封侯的攻击，又后退数步，借此重新拉开距离。

至尊宝一横眉，凌空一跃落在紫霞身后，她反应灵敏地迅速格挡，用剑挑开了他的金箍棒，动作不带分毫见习地同时侧身一转，反手握剑来了一招回旋。

任凭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觉得自己躲不过这一招，至尊宝却后仰躲了过去，那腰下弯的程度是常人不可轻易模仿的，整个人瞬间摆成了弓形。见此，狐神玄言子眯着眼睛不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腰，一副吃痛的样子。

在一片惊天动地的掌声和呼喊声中，至尊宝的眼角一弯，抓住机会猛然间起身，伸手扣住了紫霞持剑的右手。她被迫转了个身，后背掀起的三千青丝披肩在后飘扬了起来，毫无征兆地动荡了他的心神。

那天她身穿一条格蓝色的花边裙，裙裾上绣着朵朵鲜美妖艳的白色曼陀罗，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把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剩余的云鬓自然散在背后。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他一身深蓝色锦袍，蓝色腰带紧紧扣在腰间，边上还映衬着许多细细星点，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紫霞愣了愣神，随后又绕道他身前，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金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闪耀着犀利的光芒晶莹剔透，目光如炬。

听见动静，晃神的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刹那瞬间变得无比柔和，愣是令人的眼睛对上分秒一毫，都会被卷入漩涡里，顷刻溺毙。

“他们说你找我？”至尊宝轻轻开口，声音带有雄厚的磁性，光是在人海中不经意地话语，都能引起大片人回头。

紫霞眨巴眨巴眼睛，似星似火，小声地“嗯”了一声。

“闭上眼睛，带你去个地方。”她捂住他的眼睛，笑道。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大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她知道他喜欢蓝色，特地把格调设置为深浅双蓝交汇，互相融合。

漫山遍野的花已开得如火如茶，点绛流丹，望着双蓝一片却不显得单调的曼陀罗，不禁让人怀疑是九天仙女把撕碎的蓝绸缎撒向人间。

“喜欢吗？”

“嗯。”

至尊宝轻轻拖住一朵小花——它两片天蓝色的花瓣舒展，两根细细的花蕊高高地翘起，深蓝沉淀的蕊头微微晃动，多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曼陀罗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他摸了摸脖子，思考着这花的花语，忽然一愣。

世间流传着有关它的一句话“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在无爱无恨的土壤才会再萌芽开花。”

至尊宝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手肘触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后，他才发现原来有一块大石头直挺挺地立在身后身旁，“三生石”三个大字被醒目地刻在上面。

紫霞已经笑盈盈地走了上去，捏起一只法笔便要刻上二人的名字，刻到一半，一只手抓上了她的手腕。

她略带疑惑地回头，以为他想要亲自动手。

四目相对，空气中竟然夹带着微微的沉重和压迫感。

法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紫霞张了张口，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至尊宝：“对不起，我……”

不知为何“不能接受”这句话他说不出口，话到嘴边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她知道了他想说什么，平静如水镜的心灵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动作虽小却忽然有了一丝波纹和裂痕，她激动道：“是师尊说的那些话吗？”——归元山弟子不可动情。

“因为他们看到了蓝明子和月澜子的下场，是吗？”她想不明白。上一辈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要后代，“告诉我……别在这个时候成为哑巴！”

“师妹，不得无礼。”

“真的只是为了避免，为了不让历史重演么？！”

“……”

突如其来的推力让他撞在了石头上，后背完完全全贴了上去，紫霞不带分毫犹豫地踮起了脚，轻唇覆了上去。

毫无防备地他错愕片刻，大脑根本没法思考，本能反应却是推开她。

明明力道控制地很好，这一下不轻不重根本不会造成伤害，但紫霞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身子摇摇晃晃得根本站不稳，猛栽了一个跟头，右手因为支撑地面而被划伤，骨头传来真切难忍的疼痛。她蜷缩着身子，额头都被磕破了，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金灿灿的双瞳忽然变得暗淡，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错乱。

一滴血足以染红整片花海，由近及远逐渐蔓延，片刻后朵朵红色妖花盛开，无一例外。

红色曼陀罗，代表着流血，血腥的爱。

至尊宝眼圈一红，手上的力度收紧。

紫霞顿时感到手腕的一股疼痛，见势不妙，左手握拳正中他的手臂，却见他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迟迟不放手，反而越抓越紧，越抓越疼。

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这一叫终于将至尊宝的心神拉了回来 。

他松开了手。

被抓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左手又不习惯，紫霞只能双手握住紫青宝剑，不等他目光聚焦便迎面刺去。

金箍棒与生俱来便有灵性，不等主人控制便当空一挑格挡了这一击。

至尊宝方才散乱的目光终于收回，对着护主心切的棒子沉默不语 。

比赛已经转变为持久战，场外弟子的欢呼尖叫声不断。李白一拍手心，沉声道：“不对。”

手上包括额头上都被纱布绕了一圈的礼阳抬头一问：“队长……什么不对？”

李白没有回答，只是捏了捏鼻梁，若有所思。

“一招定胜负。”紫霞轻轻一点，高跟鞋在地面摩擦出清脆的声音，佩剑的月亮宝石突然紫光横溢，使得弟子们的眼睛都眯了一条缝。

至尊宝高举金箍棒，随后抛向空中，随后念起了咒语，这棒子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逐渐变形，一个巨大的黑影盖过了月亮宝石的光芒。

一明一暗，直向中心点奔去。至尊宝手握金箍棒，幻形成的巨大黑影随着他的脚步气势汹汹地袭来。

“快停下！”韩信的脸色不比李白的好到哪去，心里不安地盯着紫霞的右手，仿佛看出了什么，他对着身旁的弟子又吼了一句，“让神尊暂停比赛！”

时间不会因为他的一声嘶吼而停止，紫霞感觉到右手手腕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脱力而佩剑离手，紫青宝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黯然失色。

至尊宝一惊，想收手已然不及，他极力将身子往后一拉，尽量减少到最轻的伤害。

赛场上顿时掀起了滚滚灰尘。

至尊宝傻愣地看着身前的血人，急忙跪下抱住了她，声音带着责备的语气却又颤抖着道：“傻瓜啊……明明有能力躲开的。”

不然也不至于会受重伤。

她猛然地吐了一口血，缓缓伸出左手撩了撩至尊宝下垂的刘海，轻唇一启：“到底谁才是傻瓜？你明知我不会伤害你，尽管清楚你可以挡下我的攻击。”

……

怜生殿内，榻上躺着一个面色红润的人。

经过刚才的治疗，紫霞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至尊宝还度了些真气给她，却迟迟未见她醒过来。

一番折腾，至尊宝有些疲，趴在床头上阖眼便睡着了，衣服上残留着一些血迹，衣领还是湿的，至于是泪还是血，已经不再重要了。

紫霞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那张水灵灵的紫色眸子，她支撑着想要起身，可浑身的酸痛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她只好放弃，乖乖地平躺在榻上。轻轻扭头，一副朝思暮想的面容映入眼帘。

自二人成为龙神和狐神的大弟子，掌管了悯夜殿和怜生殿，之间就再未有过亲昵的举动。可在此之前，他们是其他弟子眼中最看好的一对青梅竹马。

“为什么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你了？”她喃喃开口，低声道。

至尊宝猛然间睁开眼睛，对上炽热的目光后也是吓了一跳。

“咳……抱歉，太累睡着了，你好好休息吧。”他躲开她的目光，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死死地抓住，脚下亦是越发沉重得抬不起来。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她近乎乞求道。

“你累了，需要休息。”

她被他点了睡穴，意识模糊前心中唯一的落寞

——是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她的永远只是冷冷的背影。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至尊宝出到门外，无措地蹲下身子——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懦弱的样子。

“我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右手，直到完全康复。”他抱着头，喃喃自语。几段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点成魔。

昏睡中，紫霞仿佛又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他方才匆匆而去的背影——他依旧身着深蓝色长袍，就像那天他背对着她，她被他的背影迷了神。她的瞳上印出了一片星空，显得更加唯美。

我的眼里有星辰大海，而你是星辰，也是大海。

夜幕星辰指引了我方向，照亮了我的人生。深幽大海的风平浪静能让我安心，它用那波涛汹涌的巨浪把我卷进了爱情的最深处，无法逃脱。

越往深处走，越难攀登彼岸。

我的眼中映照着你的星辰大海，那么你的眼中也会有我吗？

黑色曼陀罗，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无间的爱和仇，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

但愿未来的曼陀罗，不会被染成黑色。

ps：蓝色曼陀罗的花语是诈情，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