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知尘世唯难动情

“恭喜你们成功通过考验，成为归元山弟子。”至尊宝摸了摸鼻子，微笑面对众人道。

闻言，大家一并欢呼雀跃，激动不已，他们随着大师兄来到归元神殿里，好奇地用目光在周围上上下下扫视一圈，看得眼睛都发红了。

不亏是神仙住的地方，走进神殿大门的那一刹那就叫人好生羡慕。整座大殿笼罩在一幅巨大的图腾下，威严而令人敬畏地镇守着归元山。

三位神尊端坐在上面，龙神拿出一本类似于古书的谱子，最先开口道：“在禁幽谱上刻入你们的名字，方可名正言顺地归元山第二百零八代弟子。”

禁幽谱的作用不仅仅是证明弟子们的身份，它还有一个最可怕的功能。归元山本门弟子，无论身份地位，只要犯戒，一律给予相应程度的处罚。一条条金科玉律，大多数都很罕见，所规之定都是些非同小可的禁忌，无意即不易触犯，有意而为之则易，有时候还得看天意，可以说是似是而非，自相矛盾。

李白反手拔出青莲剑，左手拿着酒葫芦，信步走上前去，像个临空漫步的舞者，点点步伐轻盈可见，他的目光看似轻浮涣散，却是令人看着深不可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意念控制着剑，弹指青莲以惊人的飞行速度和不明所以轨迹，弄的人两眼昏花。

一手飘逸的好字展现在大家面前，逍遥快活是大家对它的最高评价。

多名女弟子的眼中闪着光芒，向他抛出爱恋的目光。韩信笔直站在一边，冷冷扫过众人，一张古板的脸似乎黑了下来，那些人只感觉背后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禁汗毛直竖。

所有人已经刻名完毕，就在这时传来一名弟子的一声报，大家一并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殿外从外面进来一个人，阳光从门外直射进来，一个黑色的狐影不慌不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弟子妲安拜见神尊，因事耽搁，还望见谅。”妲安双膝跪地，抬头望着大殿上的神尊们，眼神冰冷及人，丝毫不畏惧。神尊好像也没有因为妲安的态度而生气，只是稍微点头，示意妲安去刻名字。

禁幽谱出现在妲安面前，妲安轻轻用手在谱上划过，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残影，不醒目却又很容易让人一看就畏惧的字迹浮现在禁幽谱里。

“好了，我先带大家去了解一下归元山，随后就去你们的住所。”至尊宝首先带着弟子们来到殿外面最耀眼的彩色瀑布，“这是七神瀑布，白色，紫色，蓝色，黑色，粉色，金色，红色这七种颜色正是它的代表色。”

“为什么没有白色？”韩信看了一下，明显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好奇地问道。

“白色……早就干涸了。”至尊宝看着那条瀑布，轻声答道。

几千年前的一场大变使它干涸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重新让它流动，恢复成原本美丽的样子。

七色中缺失了一种颜色，便不再美丽动人。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失去了飞翔的机会，像一片断线的皮影人，失去了展示表演的舞台，像一个失去眼睛的画家，无法点缀出作品中最后的美。

白色是这七神瀑布的主要色，失去了它也便失去了那神力，光泽因没有它而暗淡，想要让它恢复，必须要用他后人的血，方得以重生。

“那我们能试试吗？”妲己一向对新鲜的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心，不由得两眼发亮，跃跃欲试。

“可以。”至尊宝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反正就算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要是成功了，那……他的心愿也就达成了。

妲己率先轻轻割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到泉眼去，不过没有反应，韩信也上去试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接二连三，都没有人成功，而韩溟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上前。

“果然……他不在这。”至尊宝想着，又带着他们去了别的地方，龙神的离情殿，狐神的桃花殿，冰神的冷皖殿，冥神的幽幻殿，月神的怜生殿，天神的悯夜殿和枫神的墨兰殿，只不过只能在外面看看，饱饱眼福而已，里面可不能随意进去。

“我就住在悯夜殿，自从天神去世后，师傅就让我掌管那里，哦对了，我的师父是龙神秉阳子。”至尊宝不紧不慢地介绍道。

“师兄！”一个甜美的声音忽然出现，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只见一位漂亮的女子御剑飞来，额头上还有月亮之印，楚楚动人，可是一个微笑迷了多少的男子。

“师兄，原来你在这。”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出现在大家面前，眉眼带笑，水盈盈的大眼睛闪闪发光，三千青丝垂杨在后，就像从童话里出来的公主。

“你怎么在这？”至尊宝皱了皱眉。

“我来看看你啊，放心，不会打扰你教学的。”女子微微笑了笑，至尊宝别过头，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镇定的样子。

“咳咳……这是我的小师妹，紫霞，也是你们的师姐，她住在怜生殿，跟我的情况差不多，是她的师父狐神玄言子让她掌管那里。”他尴尬地咳了一下，借此缓解气氛。

“七大神尊已经仙去了天神和月神，冥神和冰神却无心掌管归元山，逍遥在外，至今都不知去向。”至尊宝抬头看着天空，仿佛在想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紫霞上前去环住了他的腰，表示安慰。过了许久，他才察觉，急忙推开她，道：“男女授受不亲，师妹请自重。”

“可是……”她还想再说什么，可话都被他硬生生地给塞了回去。

“没什么可是。”

她垂下眼睫，乖巧地不再说话，只身离开。

至尊宝叹了一口气，随后迅速调整好心绪，带着他们来到住所，临走时还特意怪异地嘱咐了一句——戌时到卯时是夜禁。

深夜戌时，韩信眯了眯眼，环顾了四周，确保所有人都睡着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

“嘎吱——”门被打开了一条裂缝，一只眼睛探了出来，周围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

“什么嘛……啥都没看不到。”韩信正小声嘀咕着，忽然背后一凉，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嘘……别出声，想被神尊们听见吗？”李白用手死命捂着韩信的嘴，韩信还在挣扎，看样子被吓得不轻，“笨蛋，是我。”

韩信不动了，扭头看向黑暗中的人，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鼻息喷在脸上有种暖暖的感觉。

李白看韩信没事了，便放下了手，还对他翻了个白眼，还好韩信看不见，不然就要打起来了。

可韩信看着面前的人影，觉得有些不对劲——李白的影子是三头六臂。

“小心！”

“哎？又怎么了？”

一阵喧闹间，韩信反手扣住了李白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抵到了门边上，月光勾勒出那人半边的轮廓，带有一种捕食者危险的气息。

……

住所后院，微风拂过每个人的脸颊，略带凉意，恍惚之时众人身后的树丛晃了晃，动作细微至令人不易察觉，妲己打了个寒噤，加快脚步，与前面的人距离拉近几分。

“有时候，生存还是死亡，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空灵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恍然间从背后闪过一个人影，他们回头却看不清踪迹，好似一个幽灵在四处游魂。须臾，一团黑气把他们包围在中间，沙沙的响声充满耳畔——“不如，来做一道选择题？”

“我来。”

李白刚伸手就被韩信抓住，略带疑惑地放下来，韩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百纳干。”韩信压低声音道，“别碰，剧毒。”

嘴上说着让人别乱碰，自己却已经先“下手为强”，韩信不知何时拔出了陌影，麻溜地在指尖转了个圈，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他带动起来，黑滚滚的迷烟被卷入剑芒中，顿然了无痕迹。

“重……”李白预要上前阻止，韩信撇了撇黑暗中的那个影子，寒气透过双眸直逼夜幕，眉宇间的戾气又重了几分。见此，李白把话憋了回去。

青莲剑斩散了聚拢一团的东西，韩信喝了一句：“你疯了？”

语气冰冷寒冽，却带有几分紧张的韵味，让人听了禁不住多想，可李白并没有动摇，挺直了身板站在原地：“如此重要而又性命攸关的大事我怎么会让你独自占风头逞英雄？——还有，你欠我一顿饭还没请。”

李白眯眼笑了笑，调侃意味明显至极，韩信嘲讽了一句：“想陪我一起死？”

一句“乐意奉陪”差点让在场所有人吐血三尺，韩信调整了姿势，将黑气引离李白，不再接茬。

“还有我们呢。”

声音不约而同地回荡在耳畔，在他心上微微点出一丝波澜。韩信目光一动，瞥见妲己和王昭君并肩站在自己的身旁，露出一个“放心，你不是一个人”的微笑。

而后某处空地，两个人悄然潜入黑暗。

“看到你了，别动。”

黑影愣了愣，转身便要逃走，被妲安施法困在原地。

“猎物捕获完毕，该怎么处置呢？把我们还得这么惨。”韩溟耸了耸肩，故意开玩笑道。

“烤了？炖了？清蒸？还是……生吃？”妲安眯了眯眼，负手而立，在微弱的可见光下宛如深夜幽灵，影子被拉长铺在地上，一种说不清滋味的怪异感油然而生。

“不不不……不要啊，是我……”

韩信这边暂且脱离了危险，众人的免疫力都不赖，起码不至于中了点毒就倒地不起。韩信用剑撑了撑，被李白架了起来。

“……滚”韩信错开了身子，满脸敌意，李白也不恼，这次居然没有跟他吵起来，只是将他放下来后，抬眸看向身后的树丛里。

“站住。”李白的气场强大到震裂了地面，一句话喊出的同时已经抬起脚去追，青莲剑直逼向那人，谁料黑影忽然间转身，一只手掐在了礼阳的脖子上。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李白迟疑片刻，青莲剑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华丽调头，收至背后，他停在距离那人不过两三米的地方，不敢轻举妄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内力何时增加了？

“大可一试。”一个声音传至耳畔，韩溟不知从哪走了出来，妲安尾随在后，“不知滥杀弟子的罪名在禁幽谱该当何处置？你说呢，龙神。”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个黑影子身上，秉阳子摘下兜帽，微笑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韩溟挑眉，对妲安使了个眼色，妲安会意地推了推身后的人，狐神玄言子缓缓走过去，一只手搭载了秉阳子肩膀上，笑道：“哈哈哈嗝，我暴露了。”

“连个事情都做不好，还敢叫上我一起。”秉阳子一脸嫌弃地打掉那只不安分的手，又松开了礼阳。

“半夜装神弄鬼，不只是为了吓唬不守规矩的弟子吧？……”妲安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描述着似是早就猜透一切，“……考验？”

玄言子收回了自己的爪子，颔首：“不错，你们胆子够大的。”

“也考验了你们之间的友谊。”秉阳子接上了他的话，“禁幽谱虽然规定归元弟子绝情绝爱，但本质上是不容许做到绝对。”

“本来归元山是没有这个规定的，不过几十年前的一场动乱，使我们失去了两位神尊。”玄言子垂下眼睫，淡淡地描述道。

“不知二位说的可是天神和月神？”李白摸了摸下巴，猜测道。

“没错，他们原本……”玄言子刚想要说下去，秉阳子却使了个眼神，显然不愿意让他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他只好转移话题，“方才是我用幻术制造的百纳干……放心吧，无毒无害还会提升你们的修为。”

“两位神尊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这个？”李白皱了皱眉，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还不是你们那个皮痒的狐神非要捉弄你们……还拉上我一起！捉弄不成还差点被打了是吧？归元山神尊的脸面何在，都快被你给丢光了。”秉阳子不屑地瞟了玄言子一眼，语气听起来带有火药味，实则拿他打趣。

“我……这是个意外嘻嘻。”玄言子朝他吐了吐舌，尴尬地挠头。

“现在已经接近寅时了，看来是不用睡觉了。”许久未发言的韩信看了看天空，不禁打了个盹儿。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秉阳子忽然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好消息是恭喜你们的修为提升了许多，三个月后的仙神大会你们一定可以有很好的成绩，不过……今天辰时必须准时起床练剑。”

就让我们睡四个小时？凉了……

众人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七手八脚地抬起礼阳就一溜烟跑会住所，一躺下就睡得不省人事，留下秉阳子和玄言子二人负手相笑。

一阵呼噜声中，应晗睁开眼睛，那双水灵动人的眸瞳深处看不出任何波澜，她意味深长地喃喃一句：“友谊？破裂了是不是会更好玩？”

“陪葬品。”她缓缓起身，悄悄地推开了门，来到方才众人呆过的地方，双脚一跃跳到树上，月光正好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在外，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世界注定是黑暗的么？”她拉开袖子，看着手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毒印，又轻轻抚摸着那道疤痕，恨不得将它抠下来，哪怕血肉模糊。

一个人处在黑暗久了，就不会再奢求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