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生三世，彼岸花落

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上，彼岸花，红的似血，红的妩媚，却是最毒的美丽。

它乃生长在黄泉路边的接引之花，花开甚美，然花落的那一刻，却令人无限唏嘘。

花生叶死，叶生花落。

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最久的便是孤独，最无比漫长就是对彼此的思念。

彼岸本无花，情深便有了，花开本是缘，花落何尝不是一场劫难。

怜彼岸一对璧人，生命长如流水，到头来却不得不承受相爱相恨的罪孽，尽管之前有多美好，梦，也会碎。

他们，不正是如此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你帮不了我，就像我帮不了你一样，我们已经是穹苍手中的棋子，脚下的土地无疑是一个棋盘，我们可以走来走去，却始终未能走出穹苍为你安排的棋路。

“真的，逃不掉么？”

龙陌轻轻抬起手，指尖亲密地触碰着一朵鲜红，无奈地笑了笑。

逃不掉，那便面对吧，他何时畏惧过这些。

昏暗的视角，周遭仿佛如夕阳般，天是血红的。眼前便是一座黑色的，简陋的石桥。它被尘世间人称作——奈何桥。

桥下流淌的是如同水银般耀眼精光的河水。

忘川河？

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他轻笑一声：“果然真是如此。”

过了奈何桥，看见的便是三生石，看似普普通通的石头上面却刻满了一道道伤痕。每一道刻痕里写下了每一个在此走过的陌生人的过往，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三世情缘么？”他用手触摸着三生石，忽然泛起白光，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上面，他微微一愣，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两个名字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三生石上，光芒四射，与其他的不尽相同，鹤立鸡群一般，唯独惘惘时现，精光不散。

原来三生石上已深深烙印下我们的名字，我和你，注定要走过三生。

无论这三世的结果如何，还是你恨我也罢，我都爱你。

他心里想着，忽然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紫色的身影，那人回了回头，龙陌本能地躲到前面魂灵的背后，背对着他。

面无表情的人忽然间留下了泪水，一个人再怎么如冰山一般的冷，也不会无情。

再去看那个人时，只有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他没有再回头看了。

“小朋友，喝下这一碗汤吧，忘记一切烦恼。”苍老的声音透着时间的痕迹，隐隐消逝，孟婆捧起一碗东西，手法熟练地递给他。

“婆婆，这个世间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他淡淡开口，没想要知道答案，兴许只是感慨一番。

“……”

孟婆看着他跳入轮回，手上打汤的动作顿了一分，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她把汤递给下一个轮回者，叹了一口气。

“天命不可逆，不可违，注定的事无法改变。”

就像当初，他不是月老，她也不是孟婆。

.

血红的彼岸花上，躺着一个人。

“狐狸。”

“狐狸。”

梦中好像一直有人在叫他。

“这是哪？”狸澄看了看周围，根本没有人，四处一片漆黑，几声“狐狸”回荡着。追随着声音往前走，却不小心摔倒，听着声音越来越远，突然感觉心没了方向。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他大喊着，可无从回应。

他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人叫过他狐狸。

也许有。

也许，没有。

他拼命的往前伸手，但触碰到的只是虚空，啥也没有，连“狐狸”的喊声也没有了。

恐惧忽然在身上蔓延，紫色的眼睛闪着亮光，是眼泪啊……暗处好像有人束缚着他，让他爬不起来。越来越没有力气了，他使劲呼喊着。

“我还没有知道你是谁啊……”

他忽然惊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没有看到什么人，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三生石旁，看到了两个名字，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却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三生石的问题，还是因为自己刚哭过，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他自言自语道：“咦？这是我吗？那旁边的那个人是谁？”

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像是睡着了，那个人眼里满是宠溺，不忍心吵醒自己。又切换了，自己掉下了一个悬崖，法术微弱的他趴在悬崖边上，死死地抓紧自己，手上已经被锋利的石头刮出了伤痕，流出血来。

“我经历过这些么？”他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画面停止了。

轮到他喝汤了，他莫名其妙地回了回头，想从身后不尽的人群中找到什么，最终无果。

放弃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是讥讽自己的天真。

可谁曾想到，要是他再回一次头，定能一眼找到那人，因为那人也正在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从未离开过一丝一毫。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错过了也就过了，散了也就罢了。

听说有一对很相爱的夫妻，人人都羡慕他们的感情，可后来他们分开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传闻他负了她。

这一对佳人便是月老和孟婆，他们天各一方，一个牵情丝，一个断红尘。

他暗自念了念这句话。直至孟婆递给他一碗汤，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暗淡地看了看她，苍老的脸颊上刻印着岁月的痕迹，不禁让人感到心疼。

“喝了吧。”她笑了笑，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

狸澄点点头，接过那一瞬间手忽然颤了颤，也不知怎么了的，好像是不想让自己喝下去，他愣了愣，却还是一口喝下，口中留着的全是苦涩的味道。

紫披风被掀起来了，犹如一朵绽放的花骨，眸兮冰冷，紫瞳印暗淡无彩。

既已选择忘记，又何惧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