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执念何求不可忘

两扇金门紧紧扣着，上面印着两条龙，两眼相对，都在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对方，看起来，杀气腾腾。龙角坚韧而锋利，仿佛轻轻顶上去都会没了半条命。龙神上的鳞片，是它坚硬的盔甲。龙爪粗大有力，传说被它抓住的人，没有一人活下来。两条龙看上去生龙活虎，栩栩如生。

殿内，一个血淋淋的少年虚弱地跪在地上，身上是一道道深深的伤疤，浑身的血染红了他的龙袍，一道红，一道白，显得可怕。

“龙儿，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东皇太一眉头紧锁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敢相信，更多的是怒火。

三天前，一个龙兵慌慌张张地跑入龙殿，经过大臣传语给龙王后，龙王忽然大怒。

东皇太一：“把他带进来！”

闻声过后，一个人被抬了进来，这个人披了曲水白锦织的宽大龙袍，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看上去凤眸星目只用轻轻一扫，心就好像被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这个人容颜倾城，倒是迷了不少的女子，此时的他眉头紧锁着，眼角旁还有残余的泪水。

东皇太一按照神秘人的方法，祭祀生魂，地面出现一些不规则的符咒，转瞬之间三魂七魄都回归本体。也许是殿内周围的柱子太过刺眼，龙陌的眼皮抖了一下。旁边的大臣们看见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他慢慢睁开了眼，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怒气冲天地看着他。

“儿臣拜见父皇。”他立刻跪了下来，还牵动了体内未好的伤，不经踉跄一下。

东皇太一：“为什么要违抗我的命令？”

龙陌：“……”

“千年之狐在哪？”东皇太一用一种毫不知情的语气问他。

其实，那天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不能让他察觉罢了。如今看到他对那个人依然有情，便感到愤怒。

龙陌仍旧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语，东皇太一没了耐心，便怒道：“你还要庇护他？”

龙陌明显一震，眼睛里过去一丝痛苦和内疚，却被他立刻掩饰了，东皇太一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喝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吃点苦头，让他知道违抗命令的下场！”

鞭子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牢房，此时，龙陌正喘息着，手脚都被扣住了，完全动弹不得，醒来后一滴水未泯的他口舌干燥，薄唇已经出现了裂纹，紫了一片。牢房里的气温远远低于外界，使得有龙魂珠护体的他也感受到了微微严寒。

“狐狸……”他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眸里淡然无光，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至他的嘴上，满是苦涩的味道。传闻龙族的泪很珍贵，会结成珍珠，散发七彩的光芒，这些当然只是个传说而已，因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眼泪变成过珍珠。

提到眼泪，他忽然想起自己和狸澄初遇的情景，那年他十万岁，狸澄九万岁。

桃花树下，一只狐狸正躺在桃花中睡的正香，紫色的衣服，背上挂着一把剑，两只耳朵可爱极了，一朵桃花落在他的脸上，他却毫无察觉。

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长长的白披风随风飘荡着，温文尔雅的他轻轻拿走狐狸脸上的桃花。忽然感觉手上多了一滴水，原来是那个狐狸流的泪。

“做噩梦了么？”他轻轻抱起那只狐狸，眼神满是宠溺，不停的顺着他的毛。

狸澄不由而然地被惊醒，懵懵地眯着眼便看到一个长着龙角的人在抱着他，倒也不厌烦，决定装睡。

龙陌还没发现他醒了，只是亲亲低下头，舔去了他眼角的泪，狸澄惊了一下，便装不下去了，一下子跳出了他的怀抱，脸红地看着他，道：“喂，小家伙，你在干嘛？”

龙陌觉得好笑，向前点了点他的鼻子，应上他的目光：“我只是路过，还有我不是小家伙，你明明比我小好吧？我有名字，我叫龙陌。”

“明明是条泥鳅……”狸澄小声嘀咕着，却让龙陌听见了——谁让他的听力那么好呢。

他假意生气地捏了捏狸澄的脸，道：“你才是泥鳅，我是龙，正牌的好吧”1

“脸疼……你干嘛，放开！”狸澄大声说道。

龙陌见他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心里莫名心疼，不由得松开了手，道：“喂，你别哭啊，一个男孩子哭什么哭。”

说着，他一把擦掉他的泪，不想理那个人，转身欲要离开，却被后者一把抱住，他回过头，i疑惑道：“你……”

狸澄没有答话，只是垂着个脑袋，刚才这番举动，只不过是出于本能而已。

“小狐狸乖乖哦，哥哥给你个抱抱就不哭了。”龙陌柔声道，显然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

“哼！谁要你的抱抱！”狸澄拼命想挣开，却被他抱得动弹不得，谁让他的力气那么小，须臾，他无奈道，“我……不哭了行了吧，别抱了。”

见他没有反应，狸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看这个比他高一个头的“泥鳅”。

咦？他怎么哭了？莫名其妙。

狸澄突发奇想，不由自主地帮龙陌抹去他脸上的泪，他回过神来，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很像我小时候遇到的那只狐狸。”龙陌暗暗道。

可是这个猜想立马被否决了啊，因为他自小就未曾出过龙宫，而今天，是第一次。

那年，青丘和龙族发生了冲突，两族之间拒绝往来，直到后来就成了一个传说，两族之间的禁忌，谁也不许提起，否则——格杀勿论。

“好啦好啦，这下到我安慰你了。”狸澄轻轻附到龙陌耳边，低声对他开玩笑说，“既然你是龙不是泥鳅，那就不能随便流泪，告诉你吼，我们狐族有个神奇的法术，可以安慰人，非常有用，，立马见效的那种，这是我父皇教给我的。”

“什么……唔！？？？”话未说完，他就被狸澄吧唧了一口，他呆呆地望着眼前夺走他初吻的人，脸上竟出现一丝丝红晕，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亲，还是个男的。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狐狸有点傻的可爱，便道：“你父皇亲的是你的母后吧？还有以后不许随便亲人，除非是你喜欢的人。”

他一本正经地对着狸澄说，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

狸澄挠了挠头，尴尬道：“好像是哦，不过……我喜欢你啊……喜欢……和你玩啊。”

真的是傻的可爱，他没理解自己说的“喜欢”的含义吧，还有……自己啥时候和这只狐狸玩过了？

这时候，狸澄也忽然觉得不对劲，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怎么会……刚刚这句话好像是下意识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龙陌莞尔，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狸澄……”他及其乖巧说了出来，之后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捂住了嘴。

龙陌念了念这个名字，微微点了点头，忽然道：“咦？你父皇？这么说来，你是狐族的皇子？”

“好了，我有事要先走了，狐狸，我们有缘再会。”龙陌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一眨眼便没了影。

狸澄愣了好一会神在原地，不禁摸了摸残有余温的唇，支吾道，“还会再见的吧。”

想到这里，龙陌轻轻扬起了嘴角。

他多久没有笑过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你忘了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父皇口中的母亲，在他的记忆中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母亲从来对他都很冷酷，但毕竟有养育之恩，但就在一个月前母亲离奇的死在了青丘，被发现时她脸色发黑，嘴唇干裂，却并没有查出死因。

父皇伤心过度，一口咬定是青丘一族害死的，还说什么青丘想灭了龙族，这次事件只是一个开始。龙陌自然是不相信，他相信狸澄，相信青丘说的话。

执念如此之深了么？罢了，深又如何，狐狸是他唯一的念想，如果连这个念想也断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接着发生的一切他都觉得很可疑。那天，青丘之变时，自己突然性情大变，竟然屠了青丘一族，还亲手伤害了狸澄。

他只知道在这之前一天，父皇下令要屠青丘时，他自然是反对的，还和父王吵了一架，双方都动了怒，那天晚上父皇竟然反常的叫他一起喝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之前从来没喝过酒，量差，一下便晕了过去，也就铸就了后面的这一切。

他知道，这酒一定有问题，那天他几乎是半清醒半疯狂的状态，能命令杀手不要伤害狸澄，是他唯一能做的，当时的他根本不受控制，所做的一切并非他情愿。

“父皇……想让我怎样都可以，但请你放过狐狸，他没有错。”龙陌强忍着痛苦，第一次向父王请求放过别人。他是何等身份，他是龙族太子，拥有真龙之身，从来都是别人求他，他是绝对不会放低身子去求别人。

“你……”东皇太一气得满脸通红，一怒之下竟是把龙陌打入了轮回，经历万世情劫。

而此刻间，也有一人登上了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