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目光所及之处 C13

熬过那难捱的几个月后，司白重见光明。她有些天真的想着会不会一睁眼，那人就在他眼前了。然后不过是再次失望。

更加觉得自己的可悲和可笑。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的，来到吴世勋的舅舅舅妈家。紧锁的大门，破败的景象都告诉他，那里不可能再有人居住。小心的询问邻居，得知他们早已搬走。

时间也刚好，就在自己出事的那几天。然后她一个人回到市中心的房子，感受到那种房间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生硬冷清。

她坐到落地窗前，从黑夜到黎明，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烟吸了一支又一支。

后来，金珉硕看着她常常欲言又止，他很想向他来表示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好得很，却被金珉硕问他是哭呢还是笑呢。

为了不让自己大哥再看到自己这张哭笑不分的脸，司白用了自己老早就拿到的留学名额，那时他还申请了带家属。收拾一箱简简单单的行李，看似潇洒的飞去韩国。

一晃三年匆匆而过，现在司白再想起来，依然不能不痛不痒的平静对待。因为她真的很难相信，吴世勋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她又想起华凤，吴世勋的舅舅舅妈，亲人之间尚且如此，她又怎么还在期待，两个非亲非故的人有多深厚的感情。

司白回到L城安顿下来后，金珉硕叫了叶雨还有一些当年的兄弟，在午夜阳光聚了一次。

虽然这中间相隔三年光阴，可大家开起玩笑来竟然还像当初一样没有半点生疏的意思。这点，不知怎么，让司白感到特别安慰。

大概是因为变化太多，有一点不变的地方尤其是感情，抓住了，就总觉得万分珍贵。

酒桌上没有任何人提起吴世勋的事，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一样。司白也说不上是何种心情，只觉得，原来一个人存在的痕迹这么容易被抹去，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

可是，看着火锅里蒸腾的沸泡,她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冬天，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她和他在那年冬天在一起。

金珉硕看司白多次跑神又是很多次的欲言又止，司白就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司白“我说大哥，三年前你就这副表情看着我，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要和我表白的。”

金珉硕“滚边儿去”

金珉硕“哎，你呀。啧，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司白“什么事”

金珉硕“这样吧，咱叔说他要见你。”

说起来，司白连这位叔的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也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只记得当年，华凤把她卖掉时，是这位叔接的手。然后一路带着她过来，对她倒算是很照顾了这位叔现在住在L城郊区，他在那里有栋小洋楼。冬日里被白雪覆盖，看起来倒是个好景色。司白进门时，他正坐在客厅喝茶。房间内整个都是日式的风格，司白恭敬的站在门口，叫了声。

司白“叔。”

叔“哎呦，司白吧，你这么快就到了。来来来，快进来，尝尝我刚弄来的新茶。”

司白便脱下鞋子进屋，坐到了那位叔的对面。直到现在司白这才时隔多年再次近距离的观察他，到底是老了，皱纹、白发，全都涌了上来，在外人眼里留下清晰的印象。

叔同样也在看着他，然后给他倒了杯茶，笑了笑说。

叔“你们年轻人真是，几年都不会变样子的。尤其是你，你这双眼睛真是从我第一眼见你起就没变过。”

司白“您刚见我的时候，我才10岁吧，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变呢。不过，叔你怎么会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司白真的是很好奇，来的时候一路都在想。她实在想不出，这位叔到底有什么理由见他。叔饮了口茶，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

叔“我记得，当年把你带回去，你特别瘦小，他们都说你好看。”

司白没有搭话，叔也没有听他说什么的意思，接着说

叔“你知道因为你这张脸，你母亲付出了什么吗。”

司白一顿怔愣着抬头。提到华凤她一时时有些恍惚。同时她也知道，正题来了。

叔“华凤当年不是把你卖给了我们，她是让我们带你逃跑。”

随着那张嘴的一张一合，司白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喉咙也像是卡了什么，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慢慢的了解到，原来那些事情的表象之下，还有另外一层真相。

原来，很多东西，都并不是像他所看到的那样。

华凤那时嫁的第二个人，司白称之为二爹的人，表面是个商人，实际却在做拉皮条的勾当。

他在暗地里帮助各种各样的人寻求能够满足他们欲望的对象，从中获取丰厚的利益。

司白还记得华凤经常跟他出去，现在想想去干了什么，显而易见。

她也记得华凤每次回来时凌乱憔悴的模样，只是她从未真的在意过。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直到有一天，刚结束生意，在酒吧的二楼，那个商人对华凤说，他接了个大买卖，这单做成，半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华凤就问他是什么买卖，他说，

司白二爹“有个真正的商人，其实有恋童癖，特别喜欢漂亮的小女孩儿。”

她这样一说，华凤便明白了大半。她还没说话，那男人就暧昧地笑笑，

司白二爹“你看，咱们家司白，是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嗯?”

华凤“你去找别的孩子吧。司白...不行。”

司白二爹“怎么不行了?”

华凤“谁会愿意把自已的孩子卖掉去做那种事啊?搞不好要犯法的。司白到底是我女儿，你要记得这点。”

司白二爹“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她是你女儿。有你这样的妈，她应该觉得很丢脸了吧?”

华凤“总之，我不会让你动他!”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最后男人动手打了华凤，两人撕扯起来。混乱中，那个男人，司白的二爹，从阳台翻了下去。

没人知道，华凤有过抓住他的机会。可是她没有抓住，因为她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个男人如果不死，这件事就不会罢休，司白更不会安全。

可是华凤没想到，即便这个男人死了和他一起共事的同伙已经知道这件事情，面对丰厚的利益，他们仍然盯上了司白。

他们那个小县城，简直警匪一家。华凤深知这点，她知道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万般无奈之下，便找到曾经有过一点交情的这位“叔”拜托他把司白带走。

但是她转过头去却对司白说，你就是个拖油瓶，把你卖掉能赚不少钱，钱可比你有用多了。

叔“当时华凤哭着求我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因为在我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

叔“我不知道那些人找不到你会怎么对待她，而警方又会不会就那个男人的死追究到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坐了牢。”

叔“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些，你毕竟是她女儿。而她，到底是一个母亲。”

司白觉得自己在听别人的故事，可心里却没来由的空空落落。她伸出舌头想舔下发干的嘴唇，这才发现舌头也干了。

她无言的望向窗外，窗外大雪纷飞。

恍恍惚惚走出大门，看到金珉硕在不远处等他，她走过去,无意识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

司白“大哥，我要回家。”

金珉硕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了一句

金珉硕“嗯，然后你就会知道我想告诉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