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第三章】

　　对我说吧

　　说吧

　　即使誓言明天就变

　　（2）

　　“多么好的氛围啊。”汤花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行人叹道。

　　“哪里好了？”我漫不经心地说，“光是等趟车都要十几分钟，若是在咱们老家，十几分钟可以步行走过半个县城了。”

　　汤花笑道：“你想错了，我是说，这是多么好的谋杀氛围。”

　　“我去，你这思维的跳跃性也太强了吧，估计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跟得上你的思路。”

　　汤花没搭理我，而是自言自语道：“G市规模最大的城中村……30万人……外来流动人口……有的人恐怕在这里住了一辈子都还是素未谋面，有的人可能擦肩而过那么几次，但彼此又能留下什么印象呢？有的人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互相知根知底的又有几个呢？”

　　“大规模的城中村嘛，可不都是这样么？”

　　“问你个问题，可别介意……要是……我是说，要是有人在福湾村的出租屋里把你给谋杀了，你认为圆满破案的几率会有多大？”

　　“你……想要干嘛？”

　　“别紧张，只是做个假设。”

　　“你他妈别拿我做这种假设啊。”

　　“想想看，万一哪一天，你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出租屋内，发现死尸的人首先会报案，老罗他们便会派人来查看现场……”

　　“去你妹的，我才不会呢。”

　　他没理我，续道：“注意，我说的是谋杀，不是凶杀，关键在于‘谋’字，是有预谋的杀人。既然是有预谋的，那么凶手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掩盖自己的作案行为。”

　　“这不是废话嘛。”

　　“别打岔……凶手为了掩盖自己的作案行为，不外乎这几个套路，要么假造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明，要么隐藏自己杀人的动机，要么把作案现场伪装成受害者属于非人为主观因素造成的、自然或意外的死亡……无论凶手耍什么花样，总也离不开这样的思路。”

　　“那又如何？”

　　“接着刚才的说，倘若你在福湾村里被谋杀了，发现尸体的人报案后，派出所的人来调查了。如果凶手对每一个细节都拿捏得很妥当、现场伪装得十分完美，那么派出所就可能会认定你属于非人为主观导致的死亡，公安局的刑警就不会介入，等上一段日子风平浪静之后，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车辆行人抽起了烟，隔了半晌才说道：“然而，我还是那句话，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兄弟？是二零一几年哪，是刑侦水平高度发达的二零一几年，可不是经典推理小说里写的那种一九二零年代，现在不管在哪里，只要随便死了个把人，除非是真正的自然或意外死亡，否则就算现场布置得再完美，总会有些蛛丝马迹遗漏下来的。”

　　“得了吧，你又不是警察，虽然答应了老罗，也不过是帮他分析一下思路，费那么多心思干嘛呢？你刚才也说了，这时刑侦水平高度发达的二零一几年，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风作浪地犯下谋杀案呢？再说了，那吴大头不过是在城中村里开了个小超市，撑死了不过几百万资产，这年头，谁会傻逼到为了几百万去谋杀一个人呢？况且就算杀了人，也未必一定能够谋到他的遗产呀。”

　　“慢着！”汤花再一次面无表情地凝视了我两三秒钟，随即扔掉烟头，眼神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唔，有点意思。”

　　“我说……难不成，你真认为吴大头是被谋杀的？”我笑道：“算了吧，你只不过是个写推理小说的，可千万别走火入魔把自己当成是书里的侦探呀。派出所那么多资深民警都没看出个所以然，光是你在这儿白费脑细胞，又能想出个什么道道儿来？”

　　汤花没听我说话，而是把双手抱在胸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倒觉得多少有些滑稽。我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笑道：“算啦，走吧，上我屋里再喝两瓶老青岛去。照我说呀，吴大头根本就是烂醉如泥时被呕吐物堵住了气管憋死的，你想再多也是白费功夫……”

　　他突然生气起来，用力把手一甩，蹬着我说道：“打什么岔！我他妈好不容易有了点思路，全让你给弄没了！妈的。”

　　“不会吧，你……认真啦？”

　　他瞥了我一眼，问道：“你怎么就认定吴大头是意外死亡的？”

　　我反驳道：“你怎么就认为不是呢？”

　　“当然不是了。是谋杀！他妈的谋杀！”

　　“凭……凭什么？刚才老罗讲述案件的时候我也在听啊，我怎么没听出什么门道？”

　　汤花情绪稍微平静了些，简单解释说：“是逆向思维。”

　　“别装深沉了，说详细点。”我催促道。

　　他说：“没错，逆向思维。你有没有注意到，老罗说当时曾在后窗外的巷子里发现了两个绿色的500ml的56度二锅头瓶子？”

　　“是啊，他还说和小货仓里地上的碎酒瓶是同一个牌子的，标签上写的都是红星二锅头。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三十万人的福湾村，每天扔掉的同一个牌子的空酒瓶恐怕不止两个吧？”

　　“哪来那么多废话，这跟酒的牌子有毛关系啊！”他又点了一支烟，续道：“记得吗，老罗说巷子里的那两个酒瓶子上面找不到指纹，注意，是半个指纹都没有。这他妈才是重点！”

　　我哈哈一笑，说道：“借用你的一句话，都什么年代了大哥，如果谁真是有预谋地去杀一个人，又怎会傻逼到留下指纹让警察去追踪呢？找不到指纹很正常呀，说明没人碰过哪两个酒瓶子呗。”

　　“这不就结了！没人碰过那两个酒瓶子，难道它们是自己飞到巷子里去的？”

　　“这……”

　　“就算酒厂里是机械化流水作业，装箱时总会流下工人的指纹吧？就算店老板把它们摆上货架时，用毛巾把瓶子擦了一遍，买酒的顾客总会留下指纹吧？而且两个瓶子都是空的，顾客总不至于在大夏天里戴着手套把酒买回去，然后再戴着手套把两瓶56度的二锅头喝完，接着继续带着手套把两个空酒瓶扔到巷子里吧？他妈的那顾客有病啊？你千万别天真地跟我说当时下了两个钟头的雨把瓶子上的指纹冲洗掉了，这可能吗？……总之，这些正常的、本来应该有的指纹，全他妈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汤花像发狂一样吐出了一连串的问号，我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问他：“那照你说，为什么会没有指纹呢？”

　　“废话，当然是被擦去了呗。”

　　“那么，擦掉指纹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其自己的指纹也在瓶子上，为了使自己完全脱离关系不被怀疑，谁都会顺其自然地想到要擦掉自己的指纹，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本该有的指纹也一起被擦掉了，哼哼，这才叫做欲盖弥彰呢！”

　　“我靠！”

　　“如果吴大头是自然或者意外死亡，那么后窗外的墙角下有没有空酒瓶、酒瓶上的指纹是谁的都无所谓，反正是半夜两三点钟的城中村的小巷子，没人乱扔空酒瓶才是怪事呢。然而凶手，或者是帮凶，似乎谨慎得过了头，犯下了这致命的错误。若是不擦掉指纹，我也不会怀疑吴大头的死因，可是你想想看，每天都有无数拾破烂的人穿梭在巷子间，每天也有环卫人员定时地清理巷道里的垃圾，那就说明这两个瓶子是被发现不久前才留在巷子里的，这么可疑的东西的出现，使我不得不怀疑吴大头的死亡另出有因。隐藏在背后的凶手，可谓一步错、满盘输，哼哼，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那么……你所认为的凶手……是谁？”

　　“废话，我哪知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