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南家小院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到：唯有死者十七岁。在那本南幼鲸并不怎么喜欢的小说里，木月是永远的十七岁少年。

　　南幼鲸的生活里，如果可以套用村上春树的话，那她的哥哥南鸥，便是永远的十五岁少年。

　　南幼鲸站在小巷巷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紧紧握了握双肩板的背带，一言不发地走进巷底深处那个不见天日的家。

　　“吱——”南幼鲸试探性地推了推门，门并没有锁，栅栏铁门应声而开。南幼鲸环顾一下四周，右手边依旧种着南鸥最喜欢的薄荷草，甚至指坠在老树上的秋千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静静沐浴在阳光中。

　　一切似乎都没变，只是物是人非。

　　南幼鲸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宋姝不要那么快回来，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家中各个角落翻翻找找。虽然是在自己家中，南幼鲸却突然发现这个许久不回的家居然那么陌生，她猫着腰低着头，如做贼般心虚。

　　其实南幼鲸不过是想趁宋姝不在家，悄悄回来取走一张南鸥的照片，把曾经的记忆搁置在安静的角落。也不至于多年以后，再也想不起那张熟悉的脸庞。

　　南幼鲸翻遍家中每一个相册，最终还是在宋姝的枕头下发现了南鸥的照片。

　　照片中，少年的笑淡染了身后的阳光。

　　照片保存得很好，被宋姝小心地夹在玻璃相框中。南幼鲸用指腹轻轻触了触冰冷的相框，拉开背包，轻手轻脚地把相框装在最安全的夹层中。

　　南幼鲸背着双肩包正想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门口两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宋姝和顾北。

　　“小北，”宋姝接过身后的顾北递来的蔬菜，笑着拍了拍顾北的肩膀，“今天叫上你阿婆，留在阿姨家吃饭吧。

　　顾北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却转向屋内。不知怎的，自从进了小院里，他总是觉得南幼鲸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可定睛去看时，只剩树影婆娑，落叶瑟瑟。

　　南幼鲸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内，心里惊呼一声，猛地后退几步蜷缩在墙角，不料肩上的背包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衣架。

　　南幼鲸惊慌失措地扶着衣架，努力不让衣架上的衣服掉在地上发出声响。衣架摇摇晃晃了好一阵，正当南幼鲸准备松一口气时，衣架上的腰带砰的一声坠落在地。

　　宋姝听到屋里的响声，拎着擀面杖走了进来。南幼鲸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宋姝一步步逼近，她低着头，不敢让宋姝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突然，宋姝手中的擀面杖应声而落。在擀面杖落地的瞬间，南幼鲸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宋姝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静静地凝视了南幼鲸几秒，忽然干巴巴的笑了几声。没等南幼鲸反应过来，宋姝已经硬生生拽着南幼鲸来到了院中。

　　“你又来干什么？”宋姝把南幼鲸逼在转角，眼神冰冷，“南鸥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么？”

　　南幼鲸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她叫了十一年母亲的人慢慢扬起了手掌。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疯狂落在身上以及心上的狂风暴雨。

　　然而过了许久，脸上并没有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南幼鲸睁开眼睛，只看见顾北紧紧握着宋姝欲要落下的手掌。

　　南幼鲸耳中嗡嗡作响，似乎听到顾北模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均匀的呼吸声，一字一顿：

　　“南幼鲸你是不是傻，站在这里等打么？”

　　南幼鲸眨眨眼睛，突然疯了似得推开宋姝，跌跌撞撞的跑出小院。

　　南幼鲸跑了很久，久到忘了时间。

　　顾北看着南幼鲸奔跑的背影，转身松开拽着宋姝的手，深深对宋姝鞠了一躬：“阿姨，按理说我不应该插手您的家事，但南幼鲸她毕竟是您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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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幼鲸惊魂未定地坐在长椅上，微微靠着身旁的顾北，像一只寻求安全感的食草小兽。

　　南幼鲸栗色的自来卷此刻无力地垂在脑后，些许发丝被风吹起，有风从她未系好的外衣纽扣间穿过，吹在身上，她不由得紧了紧衣衫。

　　顾北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脆弱到有些让他心疼的女孩。许久，他只好低头看了看南幼鲸，轻轻帮她系好纽扣：“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南幼鲸站了起来，转身露出一个艰难的笑颜，“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想笑就别笑啊，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顾北看着南幼鲸倔强孤独的背影，鼻尖一酸。

　　“南幼鲸，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没事。”南幼鲸摇了摇头，背对着顾北小声道。

　　顾北知道，南鸥走后，南幼鲸的世界就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像一张令人心痛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