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送的礼物

　　自克劳德那次来访之后，堡内的仆人们纷纷私下传送着小道消息，但每次一看到夏尔过来又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嘴，只是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分怀疑和好奇。

　　夏尔并没有去理会他们打量探视的各种目光，依旧干着自己手中的事。事实上，从那次之后，他也没有再见过塞巴斯蒂安，连他的消息也很久没有听说过了。他不否认自己在下意识地逃避着其他女仆们聊天的时间，为了自己的心不再动摇，他封闭了自己的耳朵。

　　生活已经进入了麻木和枯燥，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几乎让他快要无法支撑下去，有好几次，他在打扫庭院时，对着被荆棘环绕的栅栏外的天空发呆，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样的日子他怕自己无法再多忍受一天！

　　从克劳德给了他那张照片后，一直沉寂在他心里的某些东西又开始复苏起来，那张照片就如一把锁，而开启它的钥匙就在克劳德手中。但鉴于目前的形式，他也知道，没有十足的准备是无法逃脱出去的。低头看着脚下的链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塞巴斯蒂安……那个男人把他丢在这里当他不存在，可是却又妄想用链子来套住他……

　　这天傍晚，天色异常的阴沉，灰蒙的天空就像是调色盘中各种颜料混合而成似的，令人不觉一阵气闷压抑。

　　会客室内，夏尔跪在壁炉旁边，将身边的炭用火钳夹着放进燃烧着的壁炉内，好让炉火不会被熄灭，炭被火苗舔得通红，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苍白的面颊也熏上了一层微红，他轻抿着唇，心不在焉。想到今天早晨在庭院打扫时，看到几个女仆正聚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她们认为的趣事。

　　而她们感兴趣的无非是——听说，乔先生最近又被大人安排了很多事，他前两天还找艾勒先生哭诉呢。听说，上次来的那个克劳德先生愿意出巨资想跟大人合作，不过大人好像并没有答应他。听说，最近奥琳娜小姐和凯西小姐最受大人宠爱，她们俩谁会有可能当上堡内的女主人……

　　他很想什么都听不见，可偏偏她们谈笑的每一个字都飘进了他的耳里，努力想要忘记的痛苦又一次刺进了他的心里。

　　“奥琳娜，大人呢？”一道有些尖细的嗓音在会客室门口响起。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怎么还来问我？”女人娇柔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哼，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来看看大人在不在你这里？”一个打扮妖艳暴露的女人走进了会客室。

　　夏尔并没有回头，继续添着炭，沉默地垂着脸。可是往往有的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来招惹你。

　　“喂，你有没有看到……”女人看到房内有人打扫，本来想问一下塞巴斯蒂安的去处，但一看到夏尔，不禁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瞥了他一眼，“算了，问你也是白搭。”

　　夏尔并没有理会她，他弯着腰，在递炭的瞬间微微俯身，单薄的领口因此悄悄敞开，领间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滑出了衣襟，紧接着，一枚闪耀着银色光芒的戒指垂落在他的胸前。

　　女人瞬间瞪大了眼，一个箭步，弯下身子伸手探了出去，她一把扯住了链子，当看到链子上的戒指时，更加变了脸色，严厉地喝问，“你一个仆人，怎么会有这个？！”

　　奥琳娜当看清女人手里的戒指时，脸色也是一变，这戒指再熟悉不过了，那个人一直当宝贝般挂在颈上，从未取下过。没想到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竟会在他的身上……

　　但当她看到夏尔的颈部被女人拉扯得勒出一条红痕时，忍不住开口道，“住手，凯西！”

　　凯西并没有听她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枚戒指所吸引住，愤怒、嫉妒直冲大脑，她用力地扯着。夏尔一手抓住项链的链子，另一只手想掰开女人抓住戒指的手，这是他的东西，是那个男人送给他唯一的礼物，即使他现在对那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幻想，但是这枚戒指却是他唯一的安慰和希望，他不允许任何人来碰触它，这是他最重要的包含了痛苦与美好回忆的礼物。

　　尔的反应，让凯西更加愤怒了。她眯起眼，故意用尖锐的指甲在夏尔的肌肤上又抓又掐，夏尔一阵吃痛，但仍是死死拽着项链，不愿放手。无声之中，脆弱的链子崩裂而断，那枚闪着银光的戒指飞出了凯西的手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直落进了一旁已烧得火红的壁炉里。

　　场面顿时凝结，众人看着这一幕一时都无法反应过来，“啪！”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寂静，凯西不敢置信地抚着自己的脸，瞪大眼睛看着夏尔。夏尔收回手，眼神冰冷凌厉得如一把利刃，“这是你该得的！”

　　凯西愣住了，她来到城堡的时候，夏尔已经被拷上锁链，所以对他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他一直沉默地做着自己事，而今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是如此可怕，尤其是他凌厉的眼光和大人一样可怕！

　　夏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冲到壁炉前，铺面而来的高温微微灼烫着他的脸，火星四溅，奥琳娜和凯西被他的举动吓得无法回神。

　　戒指在哪里？他要找到它！他拿起一边的火钳扒着炭，当看到那抹银光时，他毫不迟疑地将手伸进了壁炉里，烧灼的疼痛瞬间袭了上来，他紧咬着唇，将戒指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半晌都没有一点动静，奥琳娜的眼里流露出震惊，还有着一丝说不清的东西，凯西则完全被这一幕给吓愣了。

　　“怎么回事！”冰冷的声音猛然在房内响起，一个修长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屋内，当猩红的眸子挪移到那只紧握的手掌时，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有某种东西似乎进碎了冷酷的情绪，漫流在他的眼里。

　　他看到那紧握的手，手指似乎已僵硬得无法松开，手背上是怵目惊心的灼伤，一大块皮几乎要脱裂，要掉不掉地垂在那里……

　　奥琳娜在一边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很多年后，当她再度回想起这一天，心中仍是有着深深的震撼。

　　在那一瞬间，面对着那个虽然全身狼狈不堪，可是却依然笔直地站在那里的倔强少年，她在那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担忧以及愤怒，还有隐隐翻涌着的情绪。这是一个男人，只有非常非常在乎他最重要的人时，眼里才会出现那种神情。在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她输了，只是当时的她还不愿面对，不愿面对她那付出真心可却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哀伤。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