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边的三个天女可没有他们这般淡定。从混乱玩偶嘴里听到的同伴的名字让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炫光舞法，天舞台！”
“朵蜜！”法苏和拉缇惊呼一声，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相同的无奈，只能叹口气追上天舞台。
“唔……动作太僵硬……那个朵蜜刚刚快了小半拍……那个法苏转晚了……”看着三个天女在天舞台上蹦跶，基拉度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时不时给她们挑挑刺。
“你可以出现了。”夜澜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一张邪魅的俊脸在她眼前迅速放大。
夜澜：……
很是敷衍地在基拉度脸上轻啄一下，夜澜伸出一根指头抵在他额头上把他推远一点：“快去。”
哀怨地揉了揉被戳痛的额头，基拉度才拉起衣摆出现在混舞庵上。
被他抛下的纱布混娃跑到她面前，一副很是乖巧的样子。就连原本还有些凶狠的目光此时都变得无辜极了。
看了眼孩子气十足的纱布混娃，夜澜心神一动。
在混舞庵上肆意舞动的基拉度耳边突然传来夜澜的声音。
“基拉度，不觉得纱布混娃被做成挂坠有点可惜么？”
黑眸中一丝光芒一闪而过，基拉度的舞步又放肆了几分：“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喜欢就留着。”
用舞法和基拉度直接心神沟通的夜澜朝混乱玩偶勾起一个温柔的微笑：“我也这么觉得。”
纱布混娃看看微笑着却不言语的夜澜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基拉度把你送给我了呢，”夜澜语气轻柔地说道，“那你呢？想跟着我么？”
纱布混娃点点头。
夜澜手链一闪，淡淡的蓝光飘向纱布混娃。原本等身高的玩偶缩小成手掌大小。
弯腰将缩小了的玩偶托起来放在肩头。夜澜歪头对它嘱咐道：“安分点待着，被他们发现了我也救不了你。”
“是！夜澜大人！”小小的声音从肩头传来。
再次为这个称呼沉默了一小会儿，夜澜将目光投向混舞庵。
清冷少女的无奈落在基拉度眼里，让他不自觉弯了唇角，余光中瞥见对面在天舞台上站都站不稳的三个天女——
一个转身，蓬勃的混舞力迸发出来，对面的三个丫头一下子倒在舞台上。
某恶趣味人士唇边的笑又大了几分。
就在这时，刺眼的白光突然亮起，圣舞亭缓缓浮现。
看着上面的两个人影，基拉度勾起的嘴角多了一丝冷意。
终于来了～不过就凭这三个半吊子的天女和区区两个圣女还想净化他？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一打五么……可以试试～
基拉度颇是兴奋地舔了舔嘴唇，黑眸中满是疯狂的战意，举起玫瑰——
“基拉度，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交给我。”戴在面具的里斯从黑暗中走出。
“交给你？凭什——”
“‘他’在这儿。”基拉度还没说完，里斯就冷声打断道。
基拉度面色一凌，直接用舞法联通两人心神。
“什么时候？”
“你刚刚转身的时候，没看到她。”
“……知道了。”
基拉度这才定下心，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
于是在旁人眼里，基拉度咬牙切齿地盯了里斯一会儿，才“不甘”地离去。
……
基拉度出现在夜澜身边的时候依旧黑着一张脸。
“结束了？”夜澜朝他歪了下头。
“嗯。”他平静的语气和并不好看的脸色搭配在一起，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夜澜却像是没察觉一般，点点头，拉着他离开。
基拉度换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看了眼拉着他手腕的小手，黑眸微眯，被拉着的手一翻——
十指相扣。
“……幼稚。”夜澜的耳尖有点发烫，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些不自在。
“我高兴。”基拉度拖长了语调，极其任性地回了三个字。
说起来，他似乎还是没弄明白夜澜害羞的点。可以很是大方地亲他，也可以因为单纯的牵手就红了耳朵。
果然是个特别的丫头。
基拉度想着，稍稍分神挥了下玫瑰。
身后紫雾凝聚，最终幻化成纱布混娃的模样。
……
夜澜独自坐在操场旁的小亭里，闭眼享受着正午的阳光撒在身上的温暖感觉，膝上放着的书在一阵阵暖风中吹过一页又一页。
被她用舞法隐藏起来的小纱布混娃正无聊地在她身边转着圈。
结果小东西把自己转晕了，倒在她手臂上。
夜澜这才睁眼，伸出另一只手将它扶正，轻声道：“小莎，安静点。”
小莎，是她给纱布混娃起的新称呼，毕竟比起“纱布混娃”这四个字，“小莎”可是方便多了。
“抱歉，夜澜大人。”纱布混娃扶着脑袋，还没完全缓过劲，抬头看了夜澜一眼。
“夜澜大人不去舞蹈室等基拉度大人吗？”
夜澜勾了勾唇没说话。
基拉度原本说是中午到舞蹈室教她弗朗明戈的，结果黑着张脸被枯龙叫跑了。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跑到凉亭这里打发时间。
唔……两个人关系确认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在两人都空闲的情况下分开。有点不习惯呢……
夜澜慵懒地眯眼，身子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快点回来啊，基拉度……她有点无聊了……
“夜澜大人？”
“小莎，安静。”
“……是。”
手指在纱布混娃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夜澜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看来，是没法清净了呢……看着喘着粗气的少女，夜澜叹息一声坐直了身子。
“夜……夜澜……终于……找到你了……”真真两手撑在膝盖上，断断续续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么？真真？”
真真抬头，写满了认真的一双眼眸让夜澜有点诧异。
“夜澜，你和那个叫基拉度的混徒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一直没搞清楚的事，这次一定要弄个明白！
还真是直接明了的质问啊……夜澜依旧斜着身子，只是垂下眼挡住眼中的木然和冰冷。
不过这个质问让她等了好久呢，毕竟她和基拉度在他们面前一直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夜澜的沉默让真真慌了心：“夜澜，你说话啊……”
原本以为只要夜澜和他们还是朋友就好，原本以为夜澜和那个基拉度只是因为任务才牵扯在一起。
但昨天纱布混娃的一声“夜澜大人”却点醒了他们。
——夜澜从未清楚地说明过她和基拉度的关系！而且她和他的关系看上去比和他们亲近多了！
“夜澜！那个基拉度不是什么好人！你——”
“真真，”夜澜突然出声打断了她，满是木然的眼对上她的视线，“对于圣混大战，你知道多少？”
她能不介意他们的自作主张，但不代表他们能随意插手她的生活、干涉她的想法。
“诶？不就是……混王也伮为了夺取朵法拉称霸世界结果被圣天两族合力打败了吗？”真真脑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回答道。
夜澜眼中多出了一些她看不懂的凉薄，她听见她用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
“那——如果我说那只是混王因为心里不甘而存心报复圣女王呢？”
“啊？！”
夜澜伸手将垂在胸前的长发撩到耳后，声音依旧毫无波澜：“真真，你要知道。混王也伮和圣女王娲丝可是亲兄妹。一起生活了上万年，结果在王储选举上败给自己的亲妹妹，离开自幼起熟悉的土地去管理一个看自己一族从来没顺眼过的种族。换作是谁都不会心甘情愿吧？”
“可是……”真真犹豫着吐出两个字，夜澜就已经接过话头。
“愿赌服输，是么？”
真真点头，却发现夜澜笑了起来，这种情况下那温婉的微笑看得她发毛。
“道理谁都懂。”可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夜澜一转话锋，道“那么，真真你信了么？对于我说的‘真相’？”
“诶？不是真的吗？”
这小脑袋总算是转快了一次啊。
“不知道。”
看着真真一脸疑惑的样子，夜澜唇角的笑又大了几分。
“我所说的，不过是一种可能性罢了。一种，合情合理的可能性。真相恐怕除了也伮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真真，这下你明白了么？”夜澜的声音多了些空灵的色彩。
“那场战争的人和事，不是我们这些后辈能够轻易评论的。我们只能通过圣女们来接近这段历史，却永远无法成为这段历史的旁观者。”
“从一开始，我们接触到的历史就带有感情的色彩。厌恶混族的色彩。”
“成王败寇，胜者书写历史。无论是人族，还是圣混天三族，这都是永恒不变的规则。”
“所以比起别人讲述的历史，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亲耳听到的。我这么说，你听得懂么？真真？”
真真被她搞得脑子不够用了：“大……概……”
还是没懂啊……
夜澜眼中飘过一丝无奈，只能叹息一声又道：“也就是说，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只会坚持自己的判断。按照我自己的决定行事。”
总算听懂了的真真急了，刚要开口就又被夜澜截过话头。
“我不是那种不顾一切的人。说我理智也好，说我冷血也好，我有足够的把握让我的理智凌驾于感性。我做出的，都是对自己来说的最佳选择。”
真真沉默了。她终于明白夜澜的眼神为什么让她心惊了。
因为里面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感情。就像冰山一样，冰冷而无法撼动。
夜澜可以在其他地方容忍他们，但她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她没可能改变夜澜，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地方。这样的认知让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夜澜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同样沉默下来。
站在圣天两族的阵营里、用着被誉为最为纯净的圣舞法和天舞法却拥有混族的狠厉和冷酷。她这样的灰色是真真这种纯净的白色所无法接受的。
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还是抱歉了真真，她不可能因为这小小的愧疚去改变自己、去放弃她想拥有的东西。
将心头的一丝动摇压下，夜澜垂眼看向颈间那小巧的暗金色玫瑰。
那可是她唯一一次想要去争取的，她的全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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