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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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能与边伯贤等到那场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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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弥生的恶意叫人措手不及，边伯贤捂着许依的耳朵半拖半拽的将她带回病房。许依的状态很不好，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脸色煞白贝齿紧咬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扭曲，边伯贤偏爱的亲吻的皙白的颈上此刻血管隐隐突出。

她想喊叫哭嚎，我想让她喊叫哭嚎，她需要喊叫哭嚎。边伯贤抱住许依随着她的身躯一同颤抖。

可她偏偏扣紧唇舌，万分的委屈与崩溃一声未泄。

BaekHyun“伊，哭出来，哭出来，没关系！”

边伯贤的指尖慌乱碰触到她纵横交错的泪痕，灼热的像是燃起的火，在指尖燎出水泡。

许依却似没听到，双手紧扣耳侧用力地呼吸，仿佛竭力将满口的血含着玻璃渣吞下喉咙，划破食道也不在乎。

痛感让人感受到丝活着的信号，她需要痛，更多的痛，以致自己终于负荷不起的时候抽身离去的理由才足够正当。

充斥着暴力的家庭，利益熏心的社交，扭曲的价值概念，簇然湮灭的光…在一起都更坏之前，离开。

我才是牺牲品，我们都是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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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in“你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的，我想这些事情大概也缠绕了你好久，今天想要告诉你我的过去，这是谢礼。”

三天后，许依坐靠在病床上，满脸坦然。

边伯贤一愣。她没什么表情，两腿自然交叉，双手拄着病床来撑住自己微微后仰的上半身，这是个讲睡前故事一般的安然姿态。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边伯贤的目光她表现地越发的坦然，边伯贤就越发的不安。

像是一只囚不住的蝴蝶，在下一秒就能轻而易举的脱逃，让他再也找不到她，这让他害怕。

边伯贤从与她面对面的座位起身，

“照顾你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报酬。我也不想你把这些当做是累赘回礼，等你真正想说的时候，再讲给我好吗？我会认真听。”

对上边伯贤清澈的目光许依摇摇头，突然像孩子般哽咽起来。

YElin“听我讲一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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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姓吴，母亲姓林，没人姓许，许依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得，我只是随便编纂一个名字，仿佛这样我就可以随便编纂我的人生。”

“我可以给自己捏造一个完美的童年，而不是只有无休止的争吵暴力血腥。再给自己捏造一个和谐的家庭关系，而不是父亲去世母亲入狱，叔父…”她闭着眼呼出一口浊气，“叔父，以可以保母亲出狱为由对我动手动脚。”

边伯贤瞳孔晃动，上前抱住了许依。

她轻轻推了推，强压下反胃的痛感。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声线颤抖，却还是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世勋是我堂哥，也是第一个洞悉一切后没有选择闭上眼睛的人。”

大多都已麻木，甚至扭曲的认为遭受这些事情理所当然，却仍被旁人的反抗刺痛，犹如夜半长廊突然亮起的暖色壁灯，永远不会熄灭。

“叔父说只要我愿意他可以保释母亲，那天晚上我本来…本来做好决定了我…可我在迈进他房间的时候，我还是害怕了，我逃出房门时正巧看到了睡到对面房间的婶婶——”

她站在门边点着烟，与许依对上眼神。当男人的手从背后扯住许依的头发时，这位女主人只是面无表情的捻灭烟头，将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吴世勋的母亲见惯了他父亲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甚至了解他将念头动到亲侄女身上时都毫无反应。”

于是她慌不择路的逃到吴世勋的房间，颤抖着几乎跪在地上，求吴世勋救救她。

吴世勋说会带她走，会带她逃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她一时哽住，咬着发白的下唇抑住想要大哭的冲动。

“至于我父母……”

“母亲婚后很快察觉到父亲的暴力倾向和近乎变态的控制欲，想要离婚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怀了我，她放弃了自己离开的想法。”

“在她终于忍不下去，终于把刀刺向他，男人倒在血泊里的那刻，我正在吴世勋家兴奋的庆祝我的16岁生日。”

“我离开前去探望她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正常了。她隔着玻璃对我大声咒骂尖锐地问我为什么不去死？”

她在里面声嘶力竭的时候，许依看着母亲扭曲的面容，脑海里想的却是13岁时母亲的生日那天，她许愿说希望我的小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她忽的崩溃地将脸埋进掌心，双手插进发丝，狠狠揪住发根，低低的痛哭起来。

边伯贤第一次看到许依正常的表达如此外露的情绪，她好像一直都很能忍，即使哭也不要哭出声，此刻凌乱又不堪却比往常更像个鲜活的人。

咸涩的眼泪，啜泣和刺骨的风，冬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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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颠三倒四，边伯贤却听的分明，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边伯贤拥住她单薄的身子与她并躺在病床上，能摸到那根嶙峋的骨。

许依沉沉睡去，边伯贤没什么睡意。眼神细细的从许依的眉骨滑到下巴再滑回去，她只是没有安全感的蜷缩着，呼吸平稳。

边伯贤知道她今天的坦白是什么意思，打包的衣物她没打算收，整整齐齐的摆在角落里，所谓的报酬大概是清算和告别的前兆。

大概不会有什么正式的告别仪式，他苦笑了起来，点点许依的鼻尖。

BaekHyun“你多自私啊。”

BaekHyun“但是你多为自己想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BaekHyun“想离开的话，就别让我找到了吧。”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自己不知何时也已经被划入不愉快的记忆之中，只有她真正的脱离自己，这一切才算结局。

她现在不快乐，我想要她快乐。

就像当初在医院熟络之后每日接二连三的偶遇，不过只是因为我想要见你而已。

我希望你快乐。

边伯贤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喉咙发疼，他侧头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勉强止住几声咳嗽。

日历上写的今天是冬至，冬天来了，风寒也来了，没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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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离开了巴黎，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边伯贤。”

“但我记得，我离开的那天夜里，好像下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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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好像你已远去。

诗歌和故事，

都是从暗喻开始。

——德州巴黎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