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脏嫁祸

“姑娘好生娇丽，如果能配上这翡翠耳坠，那定是倾城佳人，让人艳羡啊！”摊铺上的商贩大声推销着他的物品，迫切希望从面前走过的两位金主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对于这基本的套路王柳萱置若罔闻，纸余末却突然灵光一现，转身走到商贩面前，盯着商贩推销的那只耳坠，仔细看了看，新奇问道，“这耳坠怎么卖？”

“只需十两银子，”商贩看出女子富贵，给出这个价格他觉得很适合。

“十两？”纸余末单不说手头紧，就这破玩意儿卖十两，算得上半个皇家物件了，没好气道，“你骗钱呢？”

“公子别生气，您看这玉质实属上层，该通透的通透，该光滑的光滑，这个价位已经很低了。

商贩笑道，“既然是买礼物送姑娘，那可不能吝啬钱财，舍得钱财才能抓住美人芳心。”

纸余末想想也是，但以他对玉器的了解，这个价位太高了，又见商贩后面的那套磨玉器材，思忖良久，方道，“五两，成交！不过得借你砣具用用。”

商贩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心里清楚玉虽是好玉，但太过简素豪无样式可言，这个价格完全就是来针对着有钱没处花的金主说的。

纸余末拿着耳坠，坐在长凳上，盯着看了看，随后拿起细小的砣具给耳坠上起了花，弓锯镂空，最后再用干葫芦片磨光。

整个过程下来，纸余末花了有半柱香时间，拿到手上，心情这下才爽快起来。

“公子真是鬼斧神工啊，和那八荒国闻名遐迩的刻玉大师陆子平相差无几啊！”

那商贩拿在手里不愿撒手，纸余末抢过笑嘻嘻道， “这么一看，不止二两吧！”

“不止，远远不止。”

纸余末得意完，转身便走，只留身后老人满脸崇拜之色。

王柳萱坐在长凳上发呆，看着不远处玩耍的一群小朋友，踢着蹴鞠，看着他们互相的碰撞，发生小摩擦，王柳萱不由笑了起来，觉得这些孩子着实顽皮可爱。

纸余末给她买了一个糖葫芦，此刻已吃了大半，但甜的吃久了会腻，所以后面的迟迟不再动口，一旁小乞丐许是盯着她观察了好一阵子，突然走上前，向她发出乞讨的动作，同时露出可怜的眼神望着她，她下意识把手上糖葫芦给了他。

纸余末回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会心一笑，觉得把这等礼物送给眼前这人是十分相衬的。

搓了搓手，他道， “王姑娘，这个送给你。”

耳坠至上从王柳萱头顶掉下来，她盯着耳坠，吃惊出声，“哇～好别致啊！”

“上面的花纹都是我亲手雕的。”

“你让我在这里等就是……”她声音越来越小，本就白里透红的脸顿时涨得绯红。

“收下吧，” 苏叶诚挚道， “能认识王姑娘是小爷三生有幸，这见面礼可一定得收下呀。”

王柳萱第一次收到礼物，看着这花纹，透着满满的仪式感，王柳萱的心不由快了几分，但是她心里知道，自己心有所属。

她的眸中含着温情，却夹杂着几分愧疚，“我……”看着他满脸期待，她话到嘴边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倘若他先在他之前认识自己，或许今天就不会有这种尴尬的场面，时间好似凝固，她僵在那里，脸上带着绯红。

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那个拿着糖葫芦的小乞丐，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李文仕。

李文仕从密探那里得知纸余末消息，于是让小孩去确认，小孩的回复让他很满意，他奖励了孩子一两银子，他准备直接捕捉猎物。

纸余末见王柳萱如此犹豫，心中已经了然。但心还是不由一酸，眼睛也下意识染上雾，为了不被她发现，他低下头暼开视线，仅两三秒，调整好心态，笑道，“你别误会啊，我这人有个毛病，喜欢送人见面礼。你也别觉得这东西有多贵重，我就花了二两银子，满大街都有！你要是不收，那可就没人要了，我这就是白花银子了。”

说到这里，王柳萱心中顾虑少了，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刚收下耳坠，却突然发现四周多了好几个人，抬眼一看，皆是安阳捕快，各个腰刀配身，身形肃穆。

“李文仕？你们……”纸余末不解道。

“近日码头商船发现女尸，听人举报那船是你的，请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不等纸余末辩解，几个捕快纷纷上前将他扣住。

纸余末并没有反抗，但并不是这案件与他有关，而是自己一清二楚，所以给王柳萱眼色，让她回去找苏叶。

晌午已至，天空散发着微热，街上升着一股闷气，不过即便如此闷热的气氛，却并未打扰到一个人的雅兴。在安城街十号牌的登高客栈中，皇帝司马凡正欢笑着，他抚在栏上，俯看着安阳景色。这登高客栈，是城中修建得最高的一家客栈，风将他的发丝吹起，轻抚他娇嫩白细的脖颈，从高处吹来的风确实比低处要凉爽很多。

苏叶如约而至，到了登高客栈，本是谈论李文仕判决，林竹雪称未见过皇帝，便要求跟着去，哪知苏叶竟带着她进了一间客栈，她以为苏叶怕她没吃午饭，特意请她吃饭，见苏叶欲推门而入，她故作扭捏道，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饿。皇上让你午时去找他，你再不去可就晚了，若是怪罪下来可不好。”

苏叶眉头一跳，笑道，“皇上便在里面啊！”

“啊？什么啊？皇上在里面？”她穆地睁大眼睛，似不知所措。

“不然你以为呢？”他挑眉看他一眼。

林竹雪虽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皇上她同寻常百姓一样怂，她原本只想在朝堂之上遥遥看一眼皇帝模样，但如此近距离，甚至即将坐在一起吃饭，一想到这里，她真有些害怕。

苏叶见她更显慌乱，安慰道，“进去吧，没事。”

推门而入，便是一桌子的佳肴美馔，林竹雪心下惊叹，果然皇帝吃的就是比小老百姓多，桌子都挑最大的。

“苏叶，来得正好，快坐。”司马凡一脸高兴地笑着，“坐到朕身边来。”

苏叶恭敬一礼，林竹雪只看了皇帝一眼，只知道皇帝旁边坐着的是魏古月，身后站着孙公公，连皇帝五官都没看清，便吓得低下头，她现在恨不得找个石缝钻进去，不敢发声，只默默跟着苏叶落座。

她将身形隐匿在苏叶背后，毕竟苏叶消瘦，皇上依然能看见她隐隐绰绰的轮廓。

“这就是林姑娘吧？”

林竹雪抬眉一暼，倒还是没看清皇上模样，也不知其面相善恶，忙起身道， “民女林竹雪，参见皇上，”。

见她如此紧张，司马凡笑道， “坐下吧，朕可是很随和的，不用如此拘警，”见她入座又对苏叶抱怨道，“朕等苏爱卿等得肚子都呼噜噜叫了。朕可得罚你。”

“臣甘愿受罚。”

林竹雪被苏叶如此正经的模样吓到，若不是自己在路上东张西望，也不会误了时辰，没想皇帝心眼如此小，心里暗骂。

“罚什么好呢？司马凡亲自给苏叶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不如，罚酒一杯吧。”

“臣领旨，”苏叶面不改色，恭敬一杯入肚。

“苏爱卿尝尝这安阳最出名的东坡肘子，”说着顺手给苏叶夹了一块，又给魏古月夹了一块，“魏亲王，你也尝尝。”

这一动作，林竹雪觉得莫名皇帝亲切起来，反倒觉得苏叶是木头脸，人过于腐朽。

整个宴席毕竟最大的是皇帝，即便融洽也没有人敢轻易说话，基本上是皇帝一人在那里自语。

“这安阳果然不一般啊，佳肴如此鲜美可口，比宫里强太多了。”

“皇上愿意，臣弟随时恭候，”魏古月道。

“那可说定了。朕每日呆在宫里，不甚心烦啊，头发都感觉快掉光了，”司马凡抓起头发，细数起来。

林竹雪见皇帝头发茂密秀黑，觉得皇帝过于幽默，悄悄挪动身子，想看清皇帝样貌，目光跟着皇帝那头乌黑长发往上挪，下一瞬，她便心花怒放。真是个俊俏的小皇帝，听闻皇帝二十有五，看着实在不像。

“皇上日理万机，实属百姓之福，”苏叶恭敬道。

“可惜啊，朕如此用心，还是有那么多事尚不能解决，”露一出哀怜的样子望着苏叶。

“李文仕之事，臣已经查明，并非他的错。而是李府管家所为。”

“哦？确有其事？”皇帝惊讶之余，更是惊喜。

“人证物证俱在，且臣早已将物证上报给魏亲王，想必他也赞同臣的观点。”

“魏亲王，是吗？”

“是，”魏古月沉声道。

“现在只待下令抓捕，”苏叶道。

“那全由你办理。此事有结果，苏爱卿功不可没，赏你什么好呢？银子？算了，要不封你作大理寺卿吧，官居三品。以后有悬案就由你复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