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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摇曳，一摇就晃过了一个春天，一个夏季，秋天也过了一半。柳枝下的人们在想，怎么办呢，我们又错过了。柳枝上的蝴蝶神情冷漠，它们只是不停地思考着，怎么办呢，我们没有时间再错过了。然后翻飞着掉下来，然后没有表情地死去了，在秋季，死去了。

蝴蝶走了，它们成群结队地飞过城市，看见那些匆匆行走的人，轻蔑地一笑。沧海变桑田，彼岸不重要。

我出院的时候高一已经结束了，但我还是和大家一起升学了。校领导要按成绩分班，等我拿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能做。

伯贤也因为手的缘故和我到了同一个班级。而咕啾，她一个人留在了重点班。这个和我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女孩子终于和我分开了。走的那天，我们连手都没握，我挥挥手告别，可是她没有看见。

灿烈再也联系不到了，温修给他换了手机，也带走了沈妤。我再也无法找到他们，也许是我不再愿意去找，也许是我已经知道根本找不到。

我和伯贤的距离也拉开了，他在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常常在手上画圆團，手上斑斑点点，偶尔感染发炎。

灿烈，沈妤，伯贤，咕啾，他们看不到，他们也不知道我疼，虽然我如此希望着。我一直等待我的成长，可是当它真的夹杂着疼痛姗姗而来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恐慌，心里的崇拜像是耶穌一样被绞死在十字架上。

我在自己的耳朵上打了耳洞，好多个好多个，我用手摸上去的时候还能明显感受到耳朵的惶恐。我不戴耳坠，我就是想打耳洞，让自己疼到没有语言。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知道疼，后来我就渐渐没了感觉，只是机械地看着自己手上起的一个个发炎的脓包，有时甚至挤脓包来玩。

我们身边的东西一茬一茬地换过，找不到从前的印记，它们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抛弃了。我一路走，一路爱，一路丢，最后什么都找不到了。

那些曾经让我倍觉珍贵的东西，一转眼都变成了废品。换过一个个的面具，终于只剩下没有表情的那一个，神经上有一排我自己的铠甲，上面是我给自己画的符，它们保佑我，同时刺杀我。

我们的纯真被扔在一起漂染，七彩斑斓但是……

并不美丽。

我知道的事情不多，我感到难过。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的事情，都要通过小道消息来知道--灿烈的堕落、伯贤的病痛、沈妤的流浪。我身上没有经历过伤，可是我比他们都痛。当我一次次想起体检的时候咕啾赤裸着的身子、咕啾紧紧地咬出了血的小嘴唇、咕啾身上的抓痕和伤疤以及咕啾倔强的不流眼泪的脸时，我感觉自己的手上仍然有咕啾的痕迹和味道，它们还在。

幸好，它们还在。可是等我认真去看的时候，我的手上，只有自己的眼泪落在我自己的伤疤上。

嘴里含着伤痛，血液干枯，瞳仁里面挤进很多很多的东西，然后拥挤、喧闹。最后剩下的多余时光破永久地挤开，他们站在边缘，扼腕，然后走开。我在里面嘲笑着，纷飞着舞蹈，在路上沉睡，在路上死亡，一生疲惫，一生贪婪，然后决绝地用锋利的刀留下狰狞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