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强求

　　「公子阁下。

　　 我想你了。」

　　 6

　　 绝云间，云中仙居。

　　 钟离手里拿着仙酿，已有些微醉了。他靠着柱子看着夜色下的璃月港，此时正值暮秋，天色暗的早，他的子民们早早点起了灯火，在暗淡夜色下璃月港宛如坠入人间的星辰，暖暖的光映入他鎏金的眼瞳，将岩神俊秀冷冽的脸庞也衬得温柔。

　　 这就是他的璃月港啊，他守护千年的地方。他平等地爱着他的每一个子民，神明的爱无私且公平，他不曾为某个女孩的好运而欢欣，也不曾为某个孩子的不幸而悲戚，他只会在他们的危难之际出手，其余的时候他只是看着，这也是神的无情。

　　 可是这千年来的波澜不惊却为一个至冬人破了例，哦天哪他甚至不是自己的子民……钟离感觉有些烦躁，他抬头灌下一大口酒，觉得自己可能是磨损更加严重了。

　　 不过说真的……钟离扶着自己的额头，跟达达利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他倒意外的没有感觉到磨损。他在往生堂当了那么久的钟客卿，也就公子出现的那段日子，他真真正正的有了一种自己是一个“人类”的感觉，凡人的悲欢苦乐从此与他也有了联系，他不再被隔绝在尘世之外，而是可以亲身体会作为凡人的感觉，他得以了解自己这么多年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赠他以人间，他自当以自己所能给的全部作为回礼。

　　 他们本该生活的很快乐的。

　　 达达利亚……

　　 想到这个名字，钟离只感觉胸口有些钝痛。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蓦地握紧了酒壶，想再来一口却发现壶中已经空了。

　　 他盯着空空的酒壶发怔，眼里晦暗不明。

　　 达达利亚……

　　 你闹够了没有，丢下我这么久，什么时候回来。

　　 7

　　 钟离把玩着自己手上那根翠绿的枝条，又看了看坐在窗口发呆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这是初代草神给他的小玩意，来自世界树的枝条。

　　 如果岩神有什么遗失的记忆，比如某一日看过的清晨或昨夜做过的梦，你想找回来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就用用它吧，世界会一直记得。

　　 他记得那个温柔的女神是这么说的，不过她还补了一句，就是这句话成了他的顾虑。

　　 不过摩拉克斯要是想将它用于人类的话，可要注意了，那个人类若是神之眼的持有者的话，不可以让他接触到其他元素的元素力哦，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接触”，否则的话，这个脆弱的芽将会枯萎，失去的会再度失去。

　　 要让他想起来吗？

　　 钟离想让他的公子阁下回来，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对这个执行官的一切控制。无论是岩印还是之前就暗戳戳给对方打上标记的岩元素力，统统都不能有了。这对于千年的龙神而言，简直就是剥夺了自己的本性，更何况他还得把之前打下的标记洗掉，这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被抢走了自己的珍宝，想想就难受。

　　 他觉得自己待达达利亚真的很好了，达达利亚恨他伤及无关愚人众，可左右不过是些小卒的牺牲，他让这些兵士死在战场之上，也算是一种体面而尊严的死法。可是他的小执行官却无论如何都不原谅他。

　　 明明是你先对我下手的。

　　 钟离有点委屈。

　　 虽说是早就说好的交易，但是自己给出和被掏心还是不一样的感受。特别是掏他心的人还是他最喜欢的“恋人”。

　　 这属于契约之外的内容，理应讨取另外的价码。

　　 这明明很公平。

　　 想到这里，钟离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

　　 “达达利亚。”

　　 窗边的那个年轻人转头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配上那双没有光的眼睛，让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公子的影子，仿佛那个年轻人下一秒就会笑起来，然后用他那特有的亲昵又狡黠的语气喊他钟离先生。

　　 但是没有，那个年轻人歪了一下头，等着钟离的下一步指示。

　　 钟离的眼神暗了暗，他走过去，双手搭着他的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公子阁下，我最后问你一次……阁下真的，失忆了吗？”

　　 达达利亚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无措。

　　 “阁下若是现在跟我道明实情，我承诺你之前装傻骗我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钟离的眼睛拉成竖瞳，岩神的威压开始显现，达达利亚忍不住挣扎起来，却被他狠狠摁在原处。“但阁下若是还要装，等世界树之芽作用于你身，你就再也用不了邪眼了，阁下的魔王武装也将成为废物……阁下确定，还要跟我装吗？”

　　 达达利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这个男人无缘无故又对着他发疯，什么装傻什么世界树……他的脑袋又开始痛，这人的手掐的他好疼，疼的他手里不自觉地凝聚起水元素力，可还没等它成型就被那个男人勃然大怒地打散，然后他掐住达达利亚的脖子狠狠地把后者摁在了床上。

　　 “达达利亚，”钟离笑了，笑的相当温柔，可是眼中的寒意不亚于极北之地的寒风，“你果然……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达达利亚觉得这人真的是不讲道理，可是他现在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扯着钟离的的手，漂亮的脸因为窒息而发白，看起来就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你用元素力啊，你召唤你的水形剑啊！

　　 达达利亚……

　　 钟离盯着自己身下挣扎的年轻人，表情无悲无喜。

　　 然后他突然笑了。

　　 他真的太傻了，虽不能用岩元素力去控制他最爱的狐狸，他还有很多种方式去把对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他手一伸一握，岩元素造就的锁链凭空而出，牢牢拴住达达利亚的四肢，又猛的拉紧让他悬在空中动弹不得，达达利亚疯狂挣扎着，一双湛蓝的眸子死死锁定钟离，他这会倒是不哭了，无光彩的眼睛看不出眼神，但他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对，就是这样的神情。

　　 钟离不自觉地上前去，伸手想触摸达达利亚的脸颊，后者拼命后仰拒绝他的抚摸，却又被狠狠钳住下颌拧过脸来。

　　 “别挣扎，公子阁下。”钟离这时平静下来了，他还是那样温文尔雅不紧不慢，“可能会有些许痛楚，忍一忍就好。”

　　 在达达利亚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的最后画面就是浅浅的绿光映着钟离那张如神迹般完美的脸，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又似守望新生的神明，又像……疯狂麻木的魔鬼。

　　 8

　　 “他怎么还不醒？”

　　 “恕我无能，帝君大人。”白术叹了口气，“那一位……身体上确实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为何迟迟不醒……我可否冒昧问一句，您之前对他做了什么吗？”

　　 “我……”钟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恕在下无可奉告。”

　　 “那就再等等吧，或许只是没睡醒。”长生吐着信子看着钟离，钟离瞟了它一眼，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了。多谢白大夫。”

　　 “无事。”白术摆摆手，看着钟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狠下心来“帝君大人，白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钟离抬手示意他闭嘴，然后依然温和，“钟某知晓白大夫要说什么，但钟某自有分寸，不劳挂心了。”

　　 白术:……

　　 你有什么分寸？把人家往死里折腾的分寸？

　　 送走了白术，钟离复又回到达达利亚床边，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发呆。

　　 他的狐狸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他记得他将世界树之芽打入达达利亚体内的时候，这孩子似乎很痛苦，他甚至差点挣脱钟离的钳制撞上廊柱，速度之快让钟离甚至没时间给他套盾，只能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挨了他这一撞……钟离揉了揉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眼神又阴郁下来。

　　 他伸手抚摸达达利亚的脸，不出意料的没有得到回应。

　　 “公子阁下……”他笑了一声，低低的，很好听。

　　 他突然抬手凝聚岩枪，不带丝毫犹豫地狠狠向下刺去，却不出意料的在半路就被人截住，剔透的水元素此刻却是吹毛断发的利刃，格开岩枪就直指钟离咽喉，却被后者直接抓在手里，水形剑划破他的手掌，金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刀刃流下，他却毫不在意地对上那双冰凉的湛蓝眼眸，还心情颇好地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公子阁下。”

　　 然后他看见他的小执行官也笑了，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微笑，就像他们之前相处的那样。

　　 “别来无恙啊，摩拉克斯。”

　　 达达利亚觉得他的处境不太妙。

　　 脑海里还没完全消化的记忆弄的他有些头疼，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的岩神也在这里碍他的眼，他四肢甚至还栓着锁链，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这个疯子……

　　 达达利亚挑衅般把锁链晃得哗啦哗啦响，“怎么，我失忆这段时间，岩神喜欢上了这种方式吗？”

　　 “这只是钟某防止阁下逃脱的一种小手段罢了。”钟离看起来心情非常好，他有些眷恋的抚着达达利亚的脸庞，后者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但也没躲，只是一脸挑衅的看着他，“阁下现在的身体受不住除你自己水元素之外的元素力，否则，阁下又会回到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这么说来，”达达利亚挑眉，“我的邪眼也不能用了？”

　　 “以普遍理性而言，是这样的。”钟离略略思考了一会，“不过钟某记得，阁下的邪眼应该早就被打碎了才是。”

　　 “还不是拜你所赐。”达达利亚的语调中带着讥讽，“所以你现在锁着一个罪人做什么？不如喊你那位掌权人小姐来审讯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告诉她你的神之心去哪了呢。”

　　 “阁下多虑了，钟某不在乎神之心，”钟离皱起眉头，“而且为何非要凝光来审阁下，钟某自以为她的审讯技巧不会超过钟某。”

　　 “……”达达利亚觉得跟这个神经病沟通有点困难，“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既然不在乎，那就放了我。”

　　 钟离摇摇头，“不可。”

　　 “这又是为什么？”达达利亚扯过钟离的衣领，带着恶意凑近他的脸，“扣下我作为敲诈至冬的筹码？对于我这个罪人只有重罚才能服众？还是说你舍不得我？”

　　 他看见了钟离眼神的躲闪，所以笑的更加放肆。

　　 “还是说……您，爱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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