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画眉2

蓝曦臣对我很好。

第二日，我穿戴好，坐在镜前。

他按着我的肩，握着眉黛，弯腰给我画出一对极美的远山眉。

我们拉着手走进松风水月。

蓝启仁捋着胡子，看看我们牵着的手，又看看我的远山眉，欣慰地笑了。

不只是蓝曦臣和蓝启仁，蓝忘机也待我很好。

他话不多，但遇上我总愿意多说几句。

要么是哪里的花开了，要么是我今日的衣裙妆容发饰……特别美丽。

甚至外出除祟，回来时都会递给我一枝他路上看见最美的花。

当然，是当着蓝曦臣的面。

除了蓝氏嫡系这三人，蓝氏弟子都对我很好很尊敬。

我路过时，他们会立刻恭恭敬敬、一丝不苟的行礼，接着略显局促地向我问好。

我之所以知道这是特殊的，是因为，有一次，刚给我傻笑问完好的几个弟子，转头看见了蓝曦臣，只是恭敬的作揖行礼，然后就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徒留我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就是娘亲说的“颜控”和“双标”吗？

*

我听说过蓝氏有数千条家规，繁琐至极。

本打算先适应适应，静待以后，接着就被告知，说我违反家规不会被处罚。

换句话说，家规三千条，一条都束缚不了我。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这么多人，对我这样的人，都很好。

云深不知处很漂亮，我却无心欣赏。

我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想起那个偏僻、荒凉、肮脏、寒冷的小院。

想起我癫狂、悲痛、痛不欲生的娘。

我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喉咙发痒，我想吐，但是不行，我告诉自己，不行，不能吐。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好好活着。

等一等，等一等老天有没有开眼的时候。

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能行的。

*

蓝曦臣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所有人都说他喜欢我。

“湘湘，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这样问我，好像十万分地担忧我。

“夫君，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爱笑。”

蓝曦臣不说话了，伸手把我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但我的心冷的刺骨。

蓝氏很好。

那我娘和我，这十几年，就是一个大笑话吗？

看我们汲汲营营、盼慕渴求、挣扎活着很有意思吗？

不，不对，我们是哪个牌子上的人，怎么配叫姑苏蓝氏注意？

人家宗主都愿意娶一个粗鄙、无知的庶女做主母了，你怎么还这么计较呢？

我看着花瓶里怒放的花，几乎要忍不住掐烂它。

我的娘亲，在我十一岁前的娘亲，会柔柔笑着给我哼歌，会挥着衣袖翩翩起舞，她会画出栩栩如生的花朵和人物……

娘亲啊，她抱着一岁多的我，喃喃自语着“ 细桶”“川月”“巨晴”之类的话，她不知道我早慧。

她说她一直有一个很喜欢、好想见到的人，后来，机缘巧合，她不仅见到了，还有那个人有了婚约，只是……

我控制不住干呕起来，接着居然肚子一阵翻涌，真的吐了出来。

医师捋着胡须给我把脉。

他很快收回手，笑着道喜：“恭喜宗主和夫人，夫人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