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寻

　　“这是你第几次睡着了。”牛头扶着马面回到了冥界大殿，而冥王已经先两人一步回到王座之上了。

　　“愈发强烈的困意正在吞噬现实……”牛头紧紧的抓着马面的手，其冰冷的程度远程冥界原本的温度，“不能在拖下去了。”

　　“你不是他的最后一任搭档，何必担心这个。”王座之上的冥王不再是秋，短暂的沉睡让冥王思维清晰，他早已预料到了秋的机会，他也不打算去干涉。

　　相较于秋，冥王更能理解二者之间的关系，自银城将神格夺去的那一刻，于空白之后冥王看见的是无数的自己，他们有的被称为死神，有的被称为阿努比斯，无数的名字背后不过是对死亡本身的解构。

　　而自己不过是掌管死亡恐惧的那一面罢了，被剥离时冥王反而看清了名为冥王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而随着神的轮回结束，宙斯将万神之座打造，无数侧面回归，冥王也如重生般与那些侧面合一，除了名为重生的侧面。

　　冥王并不清楚那侧面是否属于自己，但是自己的确是在死亡中发现了它，在回归本源的死亡之源中，自己孤身一人的站着，不再有侧面，自己便是统一后的死亡。

　　但是它也在，而且还自称为秋，有着自己的过往，并非神的过往，如同人一般活生生的过往，如此短暂且真实的活着。

　　她或许本该回归，或许本该死去，但是随着那一剑，她与自己不再相同……或许自诞生便是不同。

　　“现在先将她的肉体塑造吧。”冥王回忆着那个样貌，秋的躯体与那时的衣物一同出现在了王座之前，而那沉睡于自己体内的灵魂也真正得以重现。

　　“怎样，你能看出还有多少时间吗。”秋在适应了身体后向冥王发问，她知道冥王有那种力量，只有死亡本身才能看到灵魂剩余的准确时间。

　　“看似摇曳之火，随时都将熄灭。”冥王看着马面，疲惫的神态下是燃烧得微弱的灵魂之火，“但是只要灯芯还在，火焰便永恒不熄。”

　　“我还剩多少时间。”秋看向冥王。

　　二人纯黑色的双眼四目相对，冥王的更为深邃，而秋的双眼之中有着更多的情感，死亡本身向死亡临近的凋亡生命抛去目光。

　　“半年，甚至更短，我和你都只剩下了这些时间能够等待。”冥王能感受到那回归的期望，不是秋本身意志的渴望，而是死亡在相互呼唤，就在不远的将来，计划将会完成，自己也将真正的回归，那时自己将代替宙斯重塑神座。

　　“足够了。”秋带着马面和牛头离开了大殿之内，回归的本能在催促着，但是被赋予的独立在渴望着回报，她需将代价偿还，尽管这代价并未由任何人索取。

　　随着空间被连通到了另一边，空间之门缓慢的打开，另一边正是剑冢，第三文明的圣地之一，而随着传送门的连通，马面从牛头的搀扶中脱离，他手中的剑如今正在颤动。

　　漫长的岁月将俩剑最后锻造在了一起，而它的主人也被重铸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当剑冢向他敞开时，他仍旧回到了清醒之中，与那朦胧的雾中看清了其仍延续的道路。

　　“你醒了吗？”牛头察觉到了马面的变化，虽然温度依旧冰冷，但是灵魂的确变得清澈了，“现在能记起自己的名字吗？”

　　“李竹书……”马面记得这个名字，自接过鞘后，他脑海中闪过了那些记忆，那是属于自己的，名为李竹书时的记忆，而那也不过是破碎的拼凑，其完整程度甚至比不上这短暂的身为马面的时光。

　　我失去了一切，成为了马面。为何？我为何抛弃了过去？那破碎的过去就这样散落在自己身后，连同道路也一同消失了，自己如同没有来路般凭空站着这，但是眼前的道路却清晰无比。

　　还在沉思着，传送已经结束了，三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剑冢之中，无数锈红仿佛吞噬了整个世界，那些剑与锈铸造了这血色的天地。

　　而就在这无数锈红剑骸中，金色碎屑散落一地，白色被撕成无数长条落周围，那是这里唯一不同的异样。

　　“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会有这么多人来剑冢。”男子缓缓起身，布条如同有生命般回到他的手中，一层层的包裹后变成了一个棍状物，碎屑也全部回归了他的体内，让那力量再度满盈。

　　“碎片，我们并不想与你有任何交集，我们来此只是为了取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秋一眼便认出了TT泰坦碎片的身份，至少究竟是哪块并不重要。

　　“第一文明的神怎么会有东西落在第三文明的剑冢之中？”TT转身看向了来者，目光里面停在了马面的身上。

　　“你问的太多了，我们该走了。”秋拉着牛头马面便要离开TT身边，只是一股力量将三人定在了原位，一种自空间里侧而来的力量将三人拉向TT。

　　“将那具身体留下，你们便能离开。”TT说着将马面从秋身边夺去，强大的力量将马面拉拽到了TT面前，“还是说你们想要和我进行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你用不上这具躯体的，碎片。”马面看着TT手中的被布条包裹的东西，“那东西在流逝，你没有时间了，或者说因我们的到来而放弃了继续挽救。”

　　“你似乎知道什么呢？记忆明明缺失连灵魂都……不，不对……”TT看着眼前的马面，他当然不认识这张脸，自己的记忆同样不完整，来自泰坦的模糊记忆并不能识别出眼前人的身份，但是比起面容，还有更让人刻骨铭心的东西。

　　TT伸手指向了秋，只是轻轻的一握，剑冢内的锈红被黑白抹去，天地一切皆被侵染，而那无形的剑气就这样缓缓的将万物一分为二，而当两股剑气彻底链接时，秋将被斩断。

　　只是在这黑白将秋斩去前，同样的一股黑色先贯穿了TT的胸口，那力量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TT突破，而这剑气的来源正是TT身前的马面。

　　“牛头马面……阎王的跟随者，你们还整的挺像的啊。”又一个TT从TT身后走了出来，将镰刀拿走了，而被刺穿的TT就这样变成了一地的金色碎屑，显然马面刺穿的只是TT的一个灵力分身。

　　“剑圣人偶以及流放代码，这样的一个组合却披着神的伪装。”TT看着马面，纯黑的剑正指着自己，只是因为力量的悬殊让马面无法再动一下，刚才突破剑术三章也只是TT的有意为之，现在纯粹灵力的碾压下不再给弱者任何机会。

　　“你说的不错，力量的确在流逝，我现在急需一件容器，原本我要的只是剑圣的剑，但是如今我眼前便是一位活生生的剑圣，那么这具躯体将更加合适。”TT说着用手盖住了马面的面部，他要将马面的灵魂抹去，这样便能得到一具空壳。

　　“你还有时间，剑冢的剑骸容纳不下虚空的灵魂，你或许该去灵魂和虚无的摇篮。”马面透过指缝看清了TT的手中之物，布带一条条的散落，包裹之中的物体露出了一角，那是某种冰冷的利器，而就在这利器之中虚无正一点点的流逝，并非武器所带的力量而是虚无本身，那利器之中寄宿了虚无本身，而那容器显然无法长久的容纳虚无，流逝正不可逆的进行着。

　　“我可以帮你，第三文明的确可以帮你，只是并非剑冢，而是另一处传说之地。”马面的话并没有打动TT，灵力依旧在清理马面的内部，但是非常遗憾的是，马面内部的灵魂早已与躯壳合二为一，马面本身便是灵魂的实体化，自然无法成为容纳灵魂的躯壳，不仅仅是纯粹上无法达标，其强度也无法容纳虚无本身。

　　“前提是你放我们离开，并且告诉我关于我的事。”马面说完眼前一亮，TT终究还是放弃了，而马面也用手中的剑轻轻一敲TT手中的物品，那流逝就这样戛然而止。

　　“停止时间，虽然只是暂时的。”TT再将布带绑上，他接收了马面的建议，现在的他的确等不起了，无名的侵蚀正在加剧，如果自己再不能找到容器那么自己就要成为下一个容器了，“说说你的办法吧，你能为我提供怎样的帮助？”

　　“乌托邦，你需要去找到泡沫之主，他将告诉你怎样让虚无存在。”马面说着收起了手中的剑，“秋，这里没有我的剑，我似乎记起来一些，那把剑应该被托付给其他人了。”

　　“乌托邦……那传说中的地方真的存在于第三文明吗？”TT将镰刀背回了背上，难得的清醒，没有虚无侵蚀的确让人倍感轻松，尽管只是暂时的。

　　“说不定就是你的同胞呢？这些与秩序相纠缠不就是你们这些碎片会干的事吗？”马面将秋和牛头扶起，长时间被灵压禁锢让两人无法适应了，自己因为是纯灵体的原因反而没受到多大影响，“不过回答你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应该认识我吧？”

　　“碎片吗……”TT转身打开了一扇门，空间裂缝的另一头充满了怪诞，但是那目的地并非第三文明之外，“我的确认识李竹书，只是你并非他，就如同我不是泰坦一样。

　　你的目的是找回他？你觉得他是过去的你？那你又是谁？马面？一个没有意义的碎片？我们这些碎片都无法找回完整，又何况是孤单的你呢？你甚至连碎片都不是。”

　　“你已经找到答案了。”马面看着传送门，那边应该就是乌托邦了，显然天天并不需要自己帮助就能找到乌托邦，自己不过是让他意识到了乌托邦的存在，“我同样如此。”

　　TT走进了传送门，马面看着TT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到来并非没有收获，一些过去的记忆因与TT的相遇而清晰，“秋，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吧，我的剑并不在这。”

　　“马面，我……”TT的话让秋感到一丝恐惧，自己已经忘记与他的上次相见是多久之前了，记忆中往往都是马面疲惫的样子，“我并不是要你变成他，我只是……”

　　“我就是他，我们一起去寻回那些过去吧。”马面打断了秋的话，神智从未如此清醒，就如同大梦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