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暮影 32

“怎么了？”

“三姨太跑了。”陈妈进来低声道，一边说一边撇嘴。

“太太很生气，这会叫人把三姨太房里的衣裳物件拖出来都烧了。”

珍颐听了不置可否，早在前两日翠姨过来找她聊天，她心里便明了，翠姨是一定会走的，只看是什么时候了。昨日母亲把家分了，女儿们一人两万块，姨太太只有一万，翠姨这些年在父亲身上没少捞钱，怎么会看上这要买断她终身的一万块钱。

想到这儿，珍颐就叫陈妈把素秋相月都给叫进来，几人低着头站在她面前，珍颐细细打量了她们几眼，这些人都是从她小时候跟着她一直到现在的。

“你们有什么打算呢？”珍颐道:“金家如今是这样了，你们也都看在眼里，昨日大嫂也说要裁剪下人，你们是怎么想的。”

素秋跟相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出声，陈妈听了这话慌的不能行，一把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声道:“我这辈子是小姐的人，当年老太太在一群丫鬟里选中了我，把我指给小姐，我就打定了主意一辈子跟着小姐，这几十年都在金家做事，又能去哪里呢？”

珍颐忙叫素秋相月扶着陈妈起来，又说:“我说这话并不是要赶你们走的意思，如今不是旧社会，没有人能买断你们的一辈子，你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是你们的自由。”

素秋低声道:“我家里没人了，离开金家我不知道去哪儿，何况我在金家做事做惯了，出去也没办法自谋生路，求小姐留下我，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如今世道乱，今天这个上台，明天那个下台，外头的人过的什么日子小姐不知道，素秋没进金府的时候就已经尝过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冷死的饿死的，被欺负死的比比皆是，她们这些下人们，其实同家里的少爷小姐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寄生在金家这棵大树上的虫子。

叫她们都这样说，相月有些着急，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扑通一声跪下，期期艾艾道:“我，我想求小姐放我出府，我有个相好的是府里的司机。”

“这是一件好事，你又有什么害怕的，应是早一些讲出来。”珍颐道。

珍颐从抽屉里抽出一个信封，里头装着一百块，递给相月，相月不敢拿，珍颐就给了旁边站在的素秋，叫素秋塞到了相月手里。

“给你做嫁妆用的，咱们主仆一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能叫你光着身子嫁人吗，这钱不多，你拿着往后好好过日子。”

相月见状，也噙着眼泪磕了个头，便拿着出去了。

这些日子各房都忙着看房子，珍颐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出去抛头露面，便托四姐夫帮她在外头看了个小院子，花了一千块，待她走后，叫陈妈和素秋去那里帮她看房子。

珍颐一个人出了房间，站在楼上，大宅子里空空荡荡，二嫂慧厂忙着整理家具准备搬出去，见珍颐从身边走过去，也没打招呼，只是淡淡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