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喜欢么？

又是一个周一，距离宋知出院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她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对于自杀的原因，脑中总会有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闪过，并不完整。即便如此，那些片段在脑中播放的时候，心脏仍然会传来一阵阵钝痛。

她自杀这事闹的有些大，学校领导了解事情原委后，跟高医生和宋知的父母讨论后，一直决定让宋知继续休学一年。

宋知今天该去复查了。她和妈妈走进杭城中医院，直奔5楼。说来也巧，针灸科和精神卫生科虽不在同一楼层，却都被院方分到了4区。只不过，2楼4区除了针灸科，还有乳腺科；由于精神卫生科位于顶楼，5楼的4区并没有其他科室，只有一间比较大的会议室和档案室。走廊深处延伸出玻璃廊桥，与住院部连通，过了廊桥，能看到一些做检查的房间。

高医生作为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慕名而来找她看病的人很多。诊室外的走廊上汇聚了很多病人和家属。宋知和妈妈也在其中。洪穆川从2楼坐电梯上来，打算去档案室找些资料。直升梯的门正好对着4区。洪穆川出了电梯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宋知。她还是那么好看，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不过，小姑娘比表白那天更瘦了，看上去更虚弱。他的眉微微皱起，是没有好好吃饭么。宋知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给他发过信息了，这段时间忙，也忘记给她发消息了。仔细看就能发现，洪穆川眼睛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明显没有休息好。

宋知并没有看到洪穆川，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诊室的门发呆。档案室在诊室的右边，洪穆川从宋知的身后走过去。洪穆川注意到宋知的脸色很差，这半个月，应该生了一场比较严重的病，难怪瘦了这么多。洪穆川的心里浮起异样的情绪，像是有人握住了心脏，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与担心。

等洪穆川从档案室里出来了，宋知应该是进诊室了，并不在走廊里。今天没有很忙，6点的时候，洪穆川下班了。他在食堂里吃了晚饭才回家。医院里的同事最近一直在问他的“小女朋友”怎么不来了。洪穆川解释说，宋知不是他女朋友。可同事们才不相信，谁都能看出来那姑娘很喜欢洪穆川，看他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再说洪穆川本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姑娘跟其他人不一样。洪穆川对谁都温和有礼，但也会跟人保持距离，从来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去食堂里吃饭。跟宋知呆在一起，明明很开心，就是死傲娇。等老婆跑了看他找谁哭去。

夜幕降临，洪穆川家里没有开灯，他坐在落地窗边，思考着什么。他想了很多与宋知相处的细节，那些被他忽视的感情在回忆的时候无限放大。在潜意识中，宋知的确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总会下意识地靠近宋知，总会贪心地希望跟宋知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会控制不住地想她。关心她。或许，自己是喜欢宋知的。可，他还是不断地询问自己，真的喜欢宋知吗？真的只是心疼她吗？

这一晚，洪穆川失眠了。他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宋知的笑，宋知惊恐发作时难受的样子，宋知冲自己撒娇的样子，以及自己拒绝宋知时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似乎伤透了她。洪穆川不知道的是，自己拒绝宋知的那天，小姑娘差点就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宋知来说有多重要。

周二，洪穆川休息。他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一直在查阅跟宋知病情有关的资料。这个时候，他才了解到，惊恐发作是焦虑症里最为极端，最严重的躯体化。也被称为急性焦虑发作，患者会突然发生强烈不适，可有胸闷，气透不过来的感觉，心悸，出汗，胃不适，颤抖，手足发麻，濒死感，每次发作约一刻钟左右。发作无明显原因或无特殊环境。还有一些人在某些特殊情境如拥挤人群，商店，公共车辆中发作。它是以反复出现强烈的惊恐发作，伴濒死感或惊慌感，以及严重的植物神经症状为特点。

而宋知不止有焦虑症，在惊恐发作的同时，抑郁症引起的躯体话也会出现。她每次发作的时候会伴有木僵反应。患者表现为不动，不说话，不吃饭等抑制性行为，甚至不会主动上厕所。这种状态可以被视为一种极度的运动抑制状态。原来，她那么难受。可在洪穆川面前发病那么多次，宋知从来不说。也许是因为躯体化的难受没有亲身经历过，只会觉得患者是在无病呻吟。

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宋知一个人承受着疾病带来的巨大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