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还活着

抢救室内，医生正打算给宋知插管洗胃，心电监护仪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宋知的心跳转化为一条直线，血氧饱和度也低的吓人。

见此情景，医生将洗胃这事抛之脑后，实施急救措施。医生护士围在床边，交替做心肺复苏。鉴于精神类药物过量会出现呼吸抑制，医生们给宋知紧急插管上了呼吸机，这就意味着洗胃将无法进行。宋知眼睛紧闭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好似一个破布娃娃。护士根据医生的指示，为宋知注射肾上腺素，阿托品和可拉明（呼吸兴奋剂）。

紧张的抢救持续了20分钟，宋知的心跳恢复了正常，医生护士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医生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心电图，查血气，急诊生化33项等。但在检查过程中，服用了大量药物的宋知无意识的抗拒着，非常烦躁。护士只能将她的四肢绑起来，固定在床边。一个女医生耐心地安抚着宋知的情绪。抢救室里的众人看着宋知，心疼又生气。总算是把检查做好了，离出结果还有1个小时。不知道宋知的具体情况，医生不敢做出进一步的治疗。

抢救室外，宋知的家人都来了，他们焦急地等待着。门缓缓打开，一位医生拿着几张纸站在门后，朝外大声喊道：“宋知家属。”他们一窝蜂地涌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医生被吵的耳朵疼。他示意众人安静，把他们带到专门跟家属交流的房间，把纸放在桌子上，一一铺开。白纸黑字，“病危通知书”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印在纸上。

医生缓缓开口：“在我们马上要进行洗胃的时候，患者突发心脏骤停，血氧饱和度很低，我们呢，进行了一系列的抢救措施，现在患者还算稳定，由于药物会抑制呼吸，就给她插管上了呼吸机。该做的检查都给她做了，但是结果没有出来，我们也不敢进行下一步治疗，就想先向各位了解一下情况，再把目前患者的病情告知各位。” 宋知的妈妈泣不成声，虽然医生没有详细地说抢救过程，但想想就知道肯定很痛。作为母亲，她宁可是自己躺在里面，也不想让宝贝女儿变成生死未卜的样子。她只觉得她的心脏被人死死攥住，好疼啊。宋知的爸爸听到医生的一番话，眼眶也红了。女儿从小就被自己宠着，虽然很少陪她，但也是事事以她为先，什么都听她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女儿会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宋知刚确诊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的时候，他和宋知妈妈就觉得是他们做父母的没照顾好女儿，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心中除了心疼就是愧疚。谈话室里陷入寂静，医生看着不出声的家属，叹了一口气。那小姑娘他们看了心里都不好受，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又长那么好看，送来的时候却那么狼狈。

宋知的爸爸忍着悲痛，从妻子的手里接过存放宋知全部病例的文件袋，递给了医生，没说一句话。医生接过厚厚的的文件袋，又叹了一口气，走出谈话室。

医生护士围在宋知的床边，传阅手中的病例，越看心里越难受。女医生和女护士眼睛都红了，默不作声。男医生们的心里也难受极了，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宋知，越发坚定了心中要治好她的想法。一个女护士伸手，轻轻地抚摸宋知的头。

人们总觉得医生护士早就见惯了生死。可他们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没有人能习惯生离死别，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忍心看着生命流逝。

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尽人意。医生决定，给宋知做透析。家属签完同意书后，透析机被推到宋知的床边。透析的第一步是定位股静脉。首先需要采取仰卧位，使股外展外旋45度，使腹股沟区充分暴露，寻找股动脉的搏动点（位于腹股沟韧带下方1厘米，股动脉搏动最强点内侧5毫米处）。定位成功后插入透析管路，将血液引出到透析机中。

4个小时后，宋知全身的血液都进入透析机后又回到体内。透析机被撤下，葡萄糖注射液和生理盐水通过留置针缓缓进入宋知的体内。透析结束后，宋知被送入重症监护室。

她昏迷了3天才彻底清醒。她总觉得自己少了一段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吞那么多药。医生说，是因为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大脑的自我保护意识选择遗忘。清醒后，宋知变得不愿意说话，不管是医生，父母还是林南栀，没有人能让她开口。对此，心理医生也没有办法。她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周才转到普通病房。失眠愈发严重了，没有安眠药她根本睡不着。但除了宋知自己，没人知道这件事。

每天晚上，她就坐在病房的落地窗边，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发呆。她好像在期待着某一个人，可每一个踏进病房的人都不是他。

出院的那天，太阳很大，气温很高，杭城还是像蒸笼一样，闷的慌。宋知却浑身冰冷，太阳照在身上，一点也不温暖。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她似乎响起了什么，转瞬即逝，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跟那个人的聊天框还停留在那个半个月以前，没了下文，一如她的爱恋，一厢情愿，毫无回应。

雨停了，阳光那么耀眼，我亲爱的女孩，为何你的脸上再无笑容。原来，你心中的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