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

第二日，皇帝就亲下诏书，赐永宁长公主与驸马宣平侯和离，念及夫妻一场，爵位保留，柔嘉郡主则随母亲居住长公主府，从此以后和宣平侯没有一点关系。

太后怜惜亲闺女永宁的境遇，又赐下了不少好东西下来，不过东西全被永宁转手送给了孟嘉娴。

“母亲——为何一直对外祖母都有一种怨恨的心？”

“你知道吗，你还有个大姨，她十六岁就远嫁北边的匈奴，然而不出三年，我的姐姐，她就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你外祖母，逼着原本有婚约的我，嫁给宣平侯。”永宁很平静的说出这些陈年旧事，“我的姐姐，她死的那样凄惨，然后她的母亲，当朝的皇后娘娘，就要她的妹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哪怕妹妹已经有婚约！”

“我求她不要这样绝情，哪怕我在凤仪宫前长跪不起，哪怕我绝食，她还是不为所动，她甚至说，我要是胆敢不嫁，她就会直接下诏赐死我的未婚夫——所以，我嫁了。我与她的母女之情，就此为止吧。”

“我原本已经认了，可是婚后三日，驸马就带外室登堂入室，要我认下私生子做膝下嫡子。我入宫求母后做主，可是她是怎么说呢，她让我大度迎外室入门，要我待外室的儿子做我自己的亲子！母后她害死了我的大姐姐，又要把我当做棋子，大姐姐和亲是为了她的母家，而我所嫁非人，是她一己之私！”

永宁始终记恨在心，即便太后把对姐姐永安公主的愧疚也倾注在她身上，她也不想再原谅了。

孟嘉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故事，也难怪母亲怨恨外祖母，若是她，也许也会这样。自己青梅竹马的夫婿没嫁成，被迫另嫁也就算了，在自己受委屈的时候，亲娘居然站在驸马那边，母亲怎么可能不恨呢？

“在你出生之前，我也想过跟他就这样凑合一辈子了，谁知道，他为了我能一尸两命，为了朱氏能做正妻，买通了稳婆，又支开了其他人，就是为了悄无声息杀了我，杀了你。要不是若云寻来了大夫，我根本保不住你也保不住我自己的性命！”永宁恨恨道，“他既然要如此行径，既要又要，那么我休了他，也不过分了。”

孟嘉娴原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宠妾，没想到还是灭妻灭女，要不是她们母女命大，也许已经是地下的孤魂野鬼。她不敢想这些年，她的母亲是怎么过来的，不被理解，还被迫生了那人的孩子。

“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嘉娴，你是我的亲骨肉，我绝不能让你与我一样，不会让你跟你喜欢的人天各一方的。”永宁还以为孟嘉娴被吓到了，连忙安慰了一番，“往后，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万事都有你的母亲在，别怕。”

是啊，孟嘉娴还有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母亲，当朝的永宁长公主。即便是没有父亲，但是有母亲一直爱着她，也足够了，她不奢求其他的了。

“你若是眼下不愿出嫁，我也能想办法多留你两年三年，我不需要你去联姻拉拢谁，我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荣华富贵已经是不缺的，永宁也不确定太后和皇帝对她的愧疚能有多久，眼下还是要好好利用起来，至少都要给嘉娴换一份好姻缘，好前程。

如今虽是已经十五岁，但是孟嘉娴还是想再留着母亲身边，她就算不嫁也能过的很好，实在是没有必要随便找人嫁了，皇子们对她也是起了心思，只她自己无意嫁皇子，到时候若是强迫她嫁，那她就出家去，这样太后也拿她没有办法，母亲永宁这边自然也不会逼她的。

“母亲，我没事的，我现在还不想嫁，我还想再留母亲身边——”孟嘉娴没有喜欢的人，她也还能再玩个一年两年，她不急 。

如今正是风头浪尖，原本还想等女儿亲事定了听再与驸马和离，但是现在看来，永宁觉得自己离的都有点晚了。她可以不用顾及什么，至少嘉娴是支持她的，至少太后还是愧对她，不然这次和离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日后，你和宣平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是死是活，跟长公主府都没关系，你也不要去管他们的死活——你不要忘记，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父亲眼里几乎没有孟嘉娴这个正儿八经的长女，反倒是只有朱氏的儿女，她印象中没有多少和父亲相处的温馨时间，陪着她最多的是母亲永宁长公主，甚至见的慈宁宫的宫女都比见父亲的时候多。

“母亲，母亲——我都记得，我病了是母亲照顾我，认字是母亲教，开蒙了是母亲请了名师来教导，宣平侯从来没有管过我们母女，那么我为什么要顾念血脉亲情？母亲，不用顾忌到和离会影响我，我不怕，大不了就一辈子做母亲的女儿，不嫁就是了！”孟嘉娴知道母亲是顾忌外人要议论她，但是比起来外边的流言蜚语，孟嘉娴更在乎的是母亲永宁的感受，她希望母亲也能过得自在一些，能开心一些。

永宁笑着捏了她的脸，“傻孩子，哪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的？嘉娴，不必因为我的事情而影响你自己，你有你自己的判断，你可以比我活的更好，因为，你不是我，你没有我这么多的顾虑，你不会经历我的痛苦——嘉娴，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走我的老路，好好的，一辈子幸福下去。”

“那母亲也要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开心快乐，嘉娴还要母亲送嘉娴出嫁呢——”孟嘉娴对母亲是有依赖的，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了母亲，她想的是能多陪陪母亲，就算是日后嫁出去了，她也想是能够时不时回来陪母亲说话，让母亲不会感到孤单。

“好……母亲什么都答应你。”母女二人紧紧相拥，为彼此之间的安宁，也为了永宁自此自由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