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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凡历劫

妖孽涅磐

蓝湛在归返水天轩的宫廷长廊中,偶遇以怡、霜华、霜珏三人迎面走来,显然他们刚接受完皇爷爷严格的学业考核。三人行礼毕,蓝湛颔首回应:“以怡、霜华、霜珏。”

以怡注视着蓝湛那张毫无血色、苍白如纸的脸庞,关切地询问:“大哥,可否身体不适?面色如此惨淡。”

蓝湛听罢,淡然回应:“无碍,仅是修炼时略有偏差。”

三人尽管心知蓝湛所言并非实情——毕竟他自幼随皇爷爷习武,断不会因修炼小误而显露出如此虚弱之态,然而碍于身份,不便多言,遂向蓝湛告别離去。

蓝湛步入水天轩内室,唤来言柯。言柯步入室内,只见蓝湛身形晃动,险些倒地,慌忙上前搀扶,“仙君,您何必如此强撑?”

蓝湛稳住身形,面露寒霜,厉声低斥:“多言。”

言柯小心翼翼将蓝湛扶至软榻坐下,递上一杯温水,“仙君,请饮水。”蓝湛接过,浅尝一口便置于身边的茶几。他左手轻轻一挥,茶几上赫然出现一把剑,正是苏摹赠予的避尘剑,随后又从腰间取出苏摹所赠的朱雀玉佩,同样置于茶几之上,对言柯沉声道:“后日我将下凡历劫,届时烦请你将这两物交与神君暂为保管,待我历劫归来,我亲自取回。”

言柯望着蓝湛,心中五味杂陈,暗自感慨:“仙君为求见神君,竟至此境地。”他忧虑问道:“若神君拒绝接收呢?”

蓝湛目光凌厉,瞥向言柯,继而无奈叹息:“若他不肯,便告诉他:‘我家仙君言,不愿神君所赠之物沾染尘世污浊,留于仙界又恐我等照料不周,他心中不舍。’”言罢,一滴晶莹泪珠从其右眼滑落,蓝湛急忙抬手拭去,生怕被言柯瞧见。

言柯目睹蓝湛如此失态,心中五味杂陈,往昔那位从未在他面前显露丝毫软弱的仙君,如今却这般狼狈,不禁暗叹:“情之一字,果真能令人心力交瘁。”恍惚之间,蓝湛连唤数声“言柯”,他方从沉思中惊醒,匆忙应答:“仙君,在下并无异状,只是方才有所思虑。您交代之事,我已牢记在心。”

两日之后,晨曦微露,蓝湛自水天轩内走出,甫一洗漱完毕,便见其父凤岩负手立于院中,待他整理好衣袍,恭敬行礼:“父君。”

凤岩凝视着前日还面色苍白的儿子,此刻已恢复些许红润,遂开口道:“已准备妥当?那么,我们出发吧。”

蓝湛点头应道:“是。”凤岩转身先行,蓝湛紧随其后。然而,他们并未走向南天门,而是径直步入天宫。

步入天宫,蓝湛一眼望见【皇爷爷、母妃、大伯父一家、二伯父一家】齐聚于此,却未见他日夜牵挂之人。他缓步上前,依次行礼拜见。

玄辰天君语重心长地道:“此番历劫,旨在使你体悟人间疾苦,皇爷爷期待你能安然归来。”

璐瑶眼中泛着泪花,走上前轻抚蓝湛清瘦脸颊,低语:“这些日子你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唉……”她深吸一口气,强忍泪水道:“望你历劫归来,能看得透彻。”语毕,转身离场。

蓝湛目送母妃远去,心中明白,她是对自己失望了。此时,凤岩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只听大伯父凤尧宽慰道:“忘机,切莫怪罪你母妃,想来是她舍不得你。”二伯父凤渊亦附和道:“是啊,你母妃只是舍不得你。”

蓝湛与众人一一告别后,随凤岩步出天宫。凤岩右手搭于蓝湛左手,二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无踪。

他们来到忘川湖畔,驻足于奈何桥前。凤岩止步,凝视着蓝湛踏上奈何桥,沉声道:“忘机,这几日父君反复思量,深感自身考虑不周,特向你致歉。”

蓝湛回首看向凤岩,淡然道:“父君无需自责,忘机亦已释怀,归来后定会收敛心境。”

话音未落,他正欲举步向前,却突闻凤岩高声唤道:“参见神君!”蓝湛心头一震,急忙放下手中孟婆汤,转身望去。只见苏摹一袭红衣,立于凤岩身边。苏摹扶起行礼的凤岩,稳步上前,凝视着蓝湛,轻声叮嘱:“辟尘与玉佩待你归来后,记得来神域取回。”他本欲在神域静待消息,未料蓝湛近侍再次寻至神域门外,将辟尘与朱雀玉佩交还给他,方知蓝湛以物寄情,意在再见他一面。

蓝湛试图走过奈何桥,却被桥上的结界阻隔,只得伫立原处,微笑道:“神君能来送行,忘机已感欣慰。”他继而坚定言道:“待历劫归来,我将深藏对神君之情,不再让您为难,唯恳请您今后莫再如南荒那般刻意避我。”

未待苏摹回应,蓝湛毅然转身离去,因为他害怕听到神君口中那些令他心碎的话语。

蓝湛在饮下孟婆汤之前,再度深深地凝视了苏摹一眼,随后决然饮尽。孟婆在一旁默默观之,摇头叹息:“爱慕上古神祗,实属可悲。”

官差引蓝湛来到莲花池畔,以法力将他的元神封入池中一朵绽放的莲花之内,再引他至轮回井边。蓝湛凝望前方盛开的曼珠沙华,被官差轻轻推向轮回井。一阵风徐来,将曼陀罗花的香气吹向苏摹所在之处。

凤岩嗅到这股奇异的香气,好奇询问:“这是什么香味?”

苏摹答道:“此乃彼岸花香,又称曼珠沙华。”

孟婆适时走至近前,恭敬行礼:“孟霜,参见神君,参见凤岩战神。”

苏摹示意她起身:“免礼。”

孟婆站直身子,感慨道:“这彼岸花香极为罕见,老身此生仅闻两次,想来今日神君驾临,花亦有感而发。”言毕,她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苏摹。

凤岩心中暗笑:“这奉承话倒是说得恰到好处。”他在神君身边鲜少言语,以免失言,只偏爱舞刀弄枪。此刻,他看向沉默不语的苏摹,主动打破沉默:“如此说来,我等今日算是沾了神君的光了。”

苏摹并未回应,只悄然转身离去。

凤岩见状,立即紧随其后。

岂料未行几步,忽闻身后孟婆轻吟:“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

苏摹与凤岩同时转身,只见孟婆一边缓步返回奈何桥,一边低诵这段诗篇。

待孟婆身影渐远,苏摹化作一团炽烈火光消失无踪,凤岩见状,亦随之腾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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