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痴心错付一场空

青石板的巷子里，刚下过一场料峭秋雨，屋檐的瓦片上正缓缓往下坠着雨滴。一滴、一滴砸在孟瑶凌乱的、沾着泥土的发间。也狠狠砸进他的心里，让他那颗从小被冷言冷语浸透了的心，更是犹如在三伏天猛地坠入冰窖一般，凉寒入骨，神魂荡扬。

细碎锋利的石子依旧无情的向他抛洒，伴随着一声声嘲笑与讥讽“呵！区区娼妓之子，也配与我们在一处读书！”“哈哈哈，砸死他！砸死他！”“滚出去！不准你再来学堂！”

……

孟瑶额上已经破开了一个口子，汨汨流出鲜红的血液，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想不如就这样死在这里，也好过这日日折磨。可阿娘……不行！他还有阿娘，他死了，谁来保护阿娘，但他真的好累、好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似是完全放晴，孟瑶费力的眨眨眼，透过一丝折射的日光，他看见孟诗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随即，他被搂进一个带着丝丝凉意的怀抱，却让他觉得温暖无比。

孟诗轻轻擦拭着孟瑶额间的血痕，泪流满面，满含痛惜之色道“阿瑶，可还有哪里伤着了？疼不疼？阿娘这就带你去医馆，都是阿娘的错，是阿娘的错！”

孟瑶缓缓摇摇头，艰难的开口“阿娘，我不要紧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阿娘的错。阿娘，我们不要去医馆了吧，上次……”

孟诗费力的抱起孟瑶，语气虽柔和却带着坚定无比的信念“阿瑶别怕，阿娘虽无用，只要能治好你的伤，她们怎样刁难，阿娘都能忍受。”又喃喃道“郎君，你几时会来接我与阿瑶呢……”

孟瑶迷迷蒙蒙中听到母亲低语，忍不住问道“阿娘，父亲真的会来吗？”

孟诗不假思索道“一定会来的！”这几个字脱口而出，她又喃喃道“你父亲是兰陵金氏家主，他说过最喜我的才情，你是你父亲的儿子，是兰陵金氏的公子，他一定会来的！”语气中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怀疑和迷茫。

就这样，带着日复一日的期盼，和随着期盼日日俱增的绝望，孟诗死了，死在了烟雨楼，死在了那个烟花之地，一辈子也没能摆脱她想要摆脱的“娼妓”身份。

死前，她把信物交给了孟瑶，让他一定要认祖归宗。她看着眼前这个泣不成声、哀痛欲绝的孩子，忍不住又想到：自己把一生的执念都加注到这个孩子身上，真的是对的吗？她想让孟瑶认祖归宗，成为真正的世家公子，可这条路又岂是那么好走的？

她想最后再嘱咐这个倾注了她毕生心血的孩子两句，可、芳魂已逝，终究是巧识少年情深种，错付痴心一场空。一片芳心错付君，暗香涌动非良人……

孟瑶搂着怀里渐渐冷去的尸体，他浑身冷得如同冰雕，也僵在那里仿佛另一具尸体。直到思思推门而入，哭着道“阿瑶，阿瑶你怎么了？孟姐姐已经去了，是我没有看好她，让她们害了她，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作者说：这一章给我写难受了，“哇”的一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