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9 梁祝

外头落了阵雨，短促却瓢泼，没将夏日的燥热洗去，反倒将天气变得愈发沉闷，如同块巨石压在心口，取不得、搬不开，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难受的呼吸。

范闲感觉自己好像被塞进了一个盒子里，欲望和情意不断地膨胀，但在密闭空间里却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出口。

她的踝骨从被子里头支出一节来，嫩藕芽似的脚趾蜷着，漂亮的眼眉里都是控诉。

原本就饱满的唇被他咬得有些肿。

五竹捏紧了铁钎，脑海里的两道命令交织，限制了他的行动。

第一要义，护住范闲。

同为第一要义的，是保护小姐。

但因为他个人产生的那些不该有的感情色彩，两个第一在天平的两端有些失衡，五竹不得不承认，他生出了自我的意识，他有了想做的事，有了想保护的人。

不是冷冰冰的一道指令，她是他由衷的想要付出一切的人。

“别再伤她。”

五竹抬起头，清晰的下颌像是一把锋利的刃。

范闲几乎要气笑了。

“囡囡，告诉他，你更喜欢和谁呆在一起？”

范闲其实想问的是她更喜欢谁的吻。

对于这段时间的失去，无论他如何将那种肆虐的失落隐藏在平静之下，也改变不了他把她弄丢了的事实。

一想到这段时间，有人趁虚而入，范闲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手背的青筋脉络清晰地暴涨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自己，期冀地望着她。

鼻头已经被他高挺的鼻梁磨出细细的红晕，知禾揉了下眉心，低声开口：“他不让我疼。”

范闲心里一紧，但又莫名其妙舒了口气。

她没承认喜欢五竹。

“囡囡，困了吗？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手脚被锦衾裹得紧，知禾挣扎了两下才将手抽出来，她靠在床头，支着脑袋，衣料下滑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手臂。

“什么故事？”媚眼斜飞，似嗔似怨，却格外摄人心魄。

“我这儿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还有书生和女扮男装的故事，囡囡想听哪个？”

奇怪，分明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样新奇的词汇，知禾却适应良好，甚至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都好。”她顿了一下，“都想听。”

范闲略一思忖，昏暗烛光中见到她耳垂上遗留下的那一个小小的圆洞，目光复杂。

带着涸辙之鲋一般的渴望，以及难以察觉的回忆。

那个环痕，是他留下的。

知禾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有次带她偷跑上街，她被那小摊上的耳饰吸引了过去，撒娇要他买下。

但彼时，他还只是一个被放在儋州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也没有耳洞。

范闲买下来，却见不得知禾望梅止渴的可怜样子。

他从师父费介那里偷来了些麻醉的药物，往她耳朵上一抹，偷偷给她扎了两个耳洞出来。

药效过去，小姑娘哇哇大哭，又在他为她戴上那琉璃耳饰的时候笑得开怀。

“那我们今日就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