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六的脸色之所以那么苍白,其实不是因为他快要消亡,而是昨天一整夜,他都在给牧四诚输送鲛人的灵元。
完成了成人礼,白六已经是一个鲛人了,与寻常鲛人不同的是,他的头上有两只幼嫩的角。
白六知道这是成龙的预兆,但他并不关心。
现在的牧四诚已经不是人类了,却也不是鲛。
好在白六提前将灵元分了大半给他,所以还是有办法将人救活的。
白六将牧四诚带去了珠母旁。
“有什么方法能让他睁开眼睛吗?”
珠母缓缓开口:“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您已经行过成人礼了吧,为何不早日回去呢?”
白六眼神渐渐沉了下去:“是你。”
他就说牧四诚是怎么知道成人礼的真实内容的,又怎么会发现自己布了二十年的局?
如果是这只珠母,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再不从前辈身上下来,别怪我手下无情。”
珠母的声音陡然一变:“王,您该回来了。”
是当初那只女鲛人的声音。
她是鲛族的第五代祭司,深谙白六的喜好,东海海底的那条沉船,是她特意设计的。
同时她附了些灵元在千年珠母身上,以珠母的身份告诉了牧四诚真相。
白六知道,是她导致了牧四诚的死亡。
不过现在首要任务是让他的人类青年醒过来,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牧四诚身上的灵元就耗尽了。
珠母低调的花纹尽数褪去,亮丽而神秘的纹理让她更加高贵。
“远道而来的鲛人王,谢谢你拯救了我。”
珠母的声音低沉却悠扬,像螺角中的海涛声。
“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来吗?”
珠母活了千年,见多识广,对于失传的秘术也略有耳闻。
很快,她想到了方法:“用我给你的那颗海珠为你的容身之处,让他借助你的鲛人之躯重生。”
“最多十年,你就可以从海珠中“孵化”。”
“不过,你可能会忘记一些东西,并且初生的你离不开这个人类。不用担心,他是人类,就算有了鲛体,也只是个可以在水下活动的人类。”
白六有些失望:“不能长尾巴吗?”鲛人对尾巴很看重,如果牧四诚没有尾巴,好多事他们都做不到。
珠母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沉默了很久,她说:“这个·····也是有一丝可能的。”
时间拖的越久,对牧四诚越不利。白六向珠母可得了口诀之后,开始吟诵。
健美的鲛体开始从尾尖湮灭,化为蓝色的荧光没入青年体内。
诵声越来越快,在白六湮灭的那刻戛然而止。
牧四诚的面色一点点红润起来,心口处的伤飞速愈合,不过须臾,他的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睛。
过了好一儿,牧四诚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看到了华丽的珠母和一颗硕大荧白的珍珠。
“你醒了。”
牧四诚寻找说话的生物,却发现这里的生物只有一只珠母。
似是觉察到他的想法,珠母又道:“人类,我才是珠母,之前是那只女鲛人控制了我。”
“我·····为什么又醒过来了?”
牧四诚疑惑地问。
珠母回答:“昨天晚上,鲛王将他一半的灵元渡给了你,让你在遇到致命伤后陷入休眠状态,本来是为了防那只鲛人的,没想到用在了你自己手上。”
“他……消亡了吗?”
“他完成了成人礼,但为了将你唤醒,他失去了鲛人之身,现在沉睡于海珠之中。”
“他不是为了完成成人礼而来的吗?”
珠母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北海的每一只鲛在百岁成年期到来之前,是都不知道自己成年礼的内容的。至少此前的十九年,你之于他,都不是祭品一样的存在。”
牧四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反驳,他轻轻拾起那颗海珠:“他还会回来吗?”
珠母道:“他的原身已经和你融为了一体,只要你随身携带着他,不出五年,他就会醒来,只是,他可能什么也不记得了。”
牧四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大海聆听到了青年的祈愿,这一睁眼,他再不会被鲛养。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一手筹划而成的纵容。
三年之后。
北海海岸上的一家海洋生物研究所。
“四哥,早上好,你又加了一整夜的班?”
一个一身白大褂的人向一位青年打招呼。
“嗯,昨天有个关键时期离不开人,索性就没回去。”
三年过去,牧四诚融入了社会,在北海附近找了份工作-—或许让他离自己的家乡更近一些,他会恢复地快一点吧。
“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好的四哥。”
牧四诚住的是研究所统一配置的宿舍,离他自己的实验室也近。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渐渐沉入梦乡。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牧四诚猛的睁眼,接起了电话。
“四哥,你的实验室在发光!我们,我们进不去,你是不是有什么研究突变了?”
“好的,你们都不要靠近,我马上到。”
实验室里的东西,只有那颗海珠才是最可能突发异况的。
牧四诚匆匆赶到实验室,指纹锁打开了门,又将一众研究员好奇的目光隔绝在外。
那颗海珠三年时间已经长大了一小圈,而此时它还在膨胀。
又过了一会儿,它变得足有半人高,从顶端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小截黑色的鲛尾试探着钻了出来,没有觉察到危险之后,将海珠顶端打出一个足够大的洞。
一颗小脑袋从洞里探出来,长长的黑发,幼嫩的鲛耳,还有两只小小的龙角,墨色的眼睛圆溜溜的,显的十分幼态。
他看向了已经呆住的青年-—原来什么也不记得指的是重新变回小鲛吗?
幼崽白六看到了青年,从大珍珠里跳出来,小小的鲛尾缠上了牧四诚的小腿,俨然成了牧四诚的腿部挂件。
牧四诚俯身将小鲛抱了起来,小白六眨了眨眼睛,吧唧一口亲在了牧四诚的脸颊上,歪着头看青年。
小短手抓着牧四诚的衣服,在青年怀里东张西望。
牧四诚不禁有些发愁,这么大个孩子,他一抱出去,外边那些人肯定都知道那光是什么了,只能等晚上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