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

江书凝用手肘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座位上，香槟色的刘海无力地捶落在眸前，显得是那样的空洞而又无奈。

十一年前的那个寒冬，她依旧记得那段心灰意冷，好像就是她们相识的开始。

江书凝闭上了眼睛，思绪又回到了那年的情窦初开。

“江书凝，有人找你。”

圣诞节当晚，江书凝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数学题，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喊自己。

她心里一紧，不会是……

再望向后门，一个高挑挺拔的黑色人影正静静的立在那，墨黑口罩点缀着的双眸显得那样的桀骜不驯。她就在那，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靠着走廊的围墙。

江书凝内心大喜，果真是胡念，但下一秒又十分忐忑地抓起桌上的小镜子，对着自己就是一阵打理。

没过几秒，再三确认无误后，才得以起身，紧张且兴奋地向门口走去。

“胡念……同学，你找我？”

江书凝在胡念面前站定，头都不敢抬一下，憋红着一张脸，声音有些局促。

“嗯。”

胡念看见人出来了，便直起身子，将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一个精美包装过的礼袋出现在了江书凝的视野。

“谢谢你昨天的平安果，也祝你圣诞快乐。”

江书凝看着胡念手中的礼袋愣住了，听到她那平静且蛊惑的声音后，江书凝就像是乱了心智一般，手忙脚乱的去接她递过来的东西。

“谢……谢谢你。”

江书凝接过礼袋后便将它捧在手心，无厘头地傻笑起来。

“没事。”

胡念眼角弯了弯，将手插进外衣的口袋，又对着江书凝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

江书凝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还在盯着那个礼袋，内心反复确认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胡念是来找她了？还给她送了东西？

江书凝越发觉得这像是在做梦一般，发生的那么不真确。

就这样看了一会，她的嘴角在一点点上扬，眼底也闪过一丝喜色，眼角拼命的压住眼底的那抹光华。

这是她第一次在胡念面前感到了成功，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凯旋的战士一般，克制不住地想要胜利的欢呼。

她控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再扭头看向胡念转身的地方，可就在那一刻，她的嘴角凝固了。

胡念就在不远处，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有说有笑地站在那。

女孩的手中提了一个大袋子，江书凝清楚地看见，袋子中装的全是她刚刚给自己的礼袋，不说多，至少十份。

原来……这个礼袋真的只是回礼啊。

江书凝默默地低下了头，长长的气息从鼻腔中传出。她的两只手不受控制地玩弄着捧着的礼袋，显得是那样挫败且无奈。

也是，像胡念那样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圣诞夜被送的礼物还会少吗？那么多人中，被注意到的怎么可能只有她？

这样想着，江书凝忽然笑了，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简直小孩子气，不切实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就这样心不在焉的，江书凝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教室的，她只记得贺澍辰当时哼着小曲回到教室，原本心情大好，结果看见她那要死不活的神情后吓了一跳，硬是磨了半天，江书凝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没事没事，还有机会嘛！万事总是开头难，再争取争取，会有机会的。”

贺澍辰也难得说了几句好话，拍了拍江书凝的后背，安慰着。

“嗯，希望吧……”

江书凝眼眶猩红，却也只能应声道。

那天以后，江书凝也很少再主动去找过胡念了，如果不是每次走过胡念她们班级门口，江书凝还是会忍不住往里面看两眼，贺澍辰都以为，她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一直这么平淡下去，直到那场剧目的开始。

期末考试好不容易结束了，但是距离教育局通知的寒假还有一段时间，眼看着学生们都坐不住了，有些甚至有了逆反心理。学校没办法，为了平复学生的心情，准备了一个迎春晚会，邀请了表演系的同学上演舞台剧版的《简.爱》。

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学校都把一些设备和道具准备好了，却收到通知，有一半以上的的表演系学生去参加集训了，剩下的人没几个愿意参加的。

这可给学校难住了。

没过多久，校长又想到了一个不太靠谱的方法——再加几个美术系的进去。

虽然这个法子连老师都觉得太荒谬，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对于美术系的选人，自然而然是交给了表演系的人来选了。

丁星星，作为表演系专业课成绩最高的人，理因是这场剧的主角兼演出总策划人，拥有直接选人权。

所以，她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地选了胡念，理由：少男主。

表演系还剩的两个男生：那我们是……

其实选人的时候贺澍辰也拉着江书凝去试过镜，但由于两个人都没有“实战”经验，没选上也是在意料之中。

这就导致在之后的演出中，江书凝只能坐在台下，看着胡念饰演的罗切斯特和丁星星饰演的简.爱在舞台剧中爱恨生了，到最后彼此之间爱到死去活来。江书凝表面上也没表达什么，但内心却无比酸涩，那一刻，她的内心有了一种从未涌出过的心灰意冷，不断的哀嚎与悲鸣。

又回头说到罗切斯特的疯妻子，她的饰演者江书凝还认识，就是表演系专业年级第二的尹清言——一个妥妥的中式美女。

说到平日里的尹清言，两只明眸好似秋水澄澈，她黑发如云，眉梢如画，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而戏中的她却毫不顾虑自己的形象。披头散发，面颊惨白，胡言乱语，而妆容更是直接让她这番舞台妆造脱离阳间，将那个疯女人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是后来的她没有爆出那些事情，她在娱乐圈中到现在也还会顺风顺水吧。

江书凝扶额叹息着。

也是，人间死生难料，能将儿时的几番愿望闹成如今的这般模样，她们每个人都在一点一点的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