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果不其然，两天后，鹿父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呼吸机又一次在一个夜晚发出令人发怵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没有奇迹出现了。

　　鹿柒又失去了一个亲人，是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上唯一生存的有血缘关系的人，现在的她，只能倍加珍惜爱护自己肚子里待产即将出世的孩子。

　　鹿柒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已没有精力去操办父亲的后事，在我工作努力忙里抽闲的帮助下，我们还是草草完成了葬礼。

　　葬礼那天，我陪着鹿柒。

　　“柒柒，别怕，有我在，以后我做你的家人。”我真心实意地安慰着她，很心疼。

　　她没有声音，也面无表情，只是一直死盯着前面鹿父的遗像，眼神冷漠无比。

　　我几乎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我原本以为鹿柒对鹿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从小，鹿父就对她百般虐待，鹿柒对他来说，连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不如。

　　如今鹿柒却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我觉得已经足够优秀大度了。

　　直到礼毕我送鹿柒回家，看见她背对着我，我感受到她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绷不住了，一瞬间泪如雨下，尽管我发现后，给她塞了一整包手帕纸，她也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僵着，没顾得上去擦拭她那如断线了的珠子般往下砸的眼泪。

　　鹿柒，还真是有良心，重血缘。

　　陪鹿柒处理完鹿父的事，我虽然很疲惫，但终于又可以扑身进还未理清头绪的工作了，因为现在母亲治病也需要钱，我刻不容缓。

　　开始了拼命般没日没夜的工作，有时候工作久了口干舌燥，却连去倒水的几分钟时间也没有，只得去上厕所的时候快速从饮水机旁拿一瓶矿泉水便又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我心里明白，我必须将功补过，重振旗鼓，把降的职升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以为现在的烂工资，别说支付母亲的高昂医疗费了，就是养活我自己也只是勉勉强强。

　　即使被生活的重担狠狠压着，可在这种恐惧的支配下，我不敢大口喘息。

　　伏案一小时，两小时，四小时......

　　直到修改的一堆堆文件终于看到眉目时，我才允许自己小歇了一会儿。

　　我扭了扭因为长期久坐而僵硬发酸的脖子，发出嘎嘎的响声。

　　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咕噜咕噜。

　　我这才想起来，已经有整整两天没联系鹿玫，仿佛都忘记她是我女朋友了。

　　可奇怪的是，她也没联系我，甚至连一条信息也没给我发。

　　我想着她那小广告设计的工作，不解，能忙到哪去呢。

　　上次跟随鹿玫到她公司被拦下就一点线索都没有，谁知道后面的事铺天盖地越来越多，这件事就默默不了了之了，又或者说，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只是不想面对，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毕竟鹿玫只是把我当恋爱中的普通男友，而非以后的结婚对象。

　　我想到这，又一次自嘲起来，摇了摇沉重的脑袋，眼神扑朔迷离。

　　我只是缓缓拨开和鹿玫的聊天框，看着上一次聊天还是三天前，并且是我垫底，我在对话框上删删减减，最后又将想了很久的话全部删掉，一个字也没发过去。

　　此时的她在干什么，是否又和另一个只与她有金钱关系的男人在酒店谈笑风生。

　　脑袋里短暂飘过这一想法后，我便不再去想了，因为我怕自己越想，头顶越绿，心里也完全受不了。

　　又或者说，现实可能比想象更骨感，更一剑封喉。

　　我又扎身进电脑桌前。

　　一个下午过去，又到了晚上，时间过的飞快，让我丝毫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它眨眼般光速流逝。

　　‘‘叮咚。’’父亲发来一条手机消息。

　　我一看是父亲，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解锁手机查看。

　　父亲说:‘‘儿啊，最近工作还顺利吗，爸也不想打扰你，可......你妈的情况又严重了些。’’

　　看完后我不禁心头一紧，眼里有热泪在翻涌，但我忍住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哭，没有任何用，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我一气呵成，将银行卡上所有的存款都打给了父亲，只给自己留了两千多，还好这几个月的房租交了，后几个月，可以和房东商量延缓一下，之所以我这么笃定，是因为我租这里很久很久了，和房东关系也还不错。

　　‘‘爸，您别担心，我给您打了一笔钱，您赶紧帮妈把医疗费垫上，后面的事我来想办法，妈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信心满满地安慰着父亲，可实际上，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

　　因为母亲的骨癌，已经是重度晚期了，除非，奇迹出现，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无非是给人一点假象希望的幌子罢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泄气，不能认输倒下。

　　我还是给鹿玫拨了一通电话，但只是想问问她能不能借我点钱，明眼人都不难看出，她如今的生活，比较奢侈。

　　电话拨通很久后，鹿玫才接通，那头的她，不耐烦地问我有什么事，微微喘着粗气，我感受的到她在极力克制，让自己的气息比较自然，可她一开口我就还是感觉到了不对，不是我天赋异禀的洞察力，而是因为对她早有戒心。

　　‘‘啊。’’突然，那边传来了鹿玫吃痛的嚎叫，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料到，我也一震，刚想问她怎么了，那头又传来一个男人沉闷的声音，我甚至都还没听清对方说什么，那边迅速慌忙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我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碎掉了，彻底粉碎，久久不能复原。

　一直不敢确信的事仿佛在这一刻揭晓了答案。

　　我没再自讨没趣地联系鹿玫了，借钱的事也是更无从开口，直到当天晚上很晚，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

‘‘喂，是易烊千玺吗?’’电话那头，警察严肃警戒地问道。

　　‘‘是我。’’由于刚刚惊醒，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得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些。

　　‘‘你女朋友绝玫被人举报在进行非法交易，我们证实后将其逮捕了，需要你过来一趟。’’很快，警察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的声音响起，仿佛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TBC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