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鹿柒疯了似的闯了进去，额头磕到了门上，我也紧随其后。

　　“爸……爸你醒醒！你看看我……”鹿柒无力地呼喊着，鹿父卧在病床上面无血色，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亡，呼吸机一直持续着“滴……滴……”的拖音。

　　“我去喊医生，别着急鹿柒。”我一路狂奔到护士站。

　　主治医生和好几个护士来了之后给鹿父紧急救。

　　医生手脚匆忙但有条不紊丝毫不慌乱，或许是对生死离别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鹿父已经休克，医护给他使用电击疗法，场面比较残忍，我怕吓到鹿柒，便把她一把搂到我怀里，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眼睛。

　　霎时，我手里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流动：“别哭，我在。”

　　我用衣袖给她擦着眼泪鼻涕。

　　不知为什么，好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厌烦。

　　我用手给她捂住眼睛不让她看到这一切，好像这样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似的。

　　经过医护一番如火如荼的救治，鹿父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鹿柒闻声挣脱开我的怀抱，跑到床前握住父亲的手：“爸，您挺住！”

　　虽说鹿父从未尽到父亲的半点职责，并且经常殴打辱骂鹿柒，没给她一个完整美好的童年。

　　但此时的鹿柒与父亲相依为命，她已经失去母亲了，不能再失去父亲了，即使他，是一个并不温暖甚至恶煞的存在。

　　可父亲终究是他父亲，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鹿父病危，鹿柒还是不计前嫌，小心翼翼地守在病房外，趴在病床前。

　　她是如此的大度，完完全全尽到了做女儿的责任。

　　她那样情愿地守着父亲，像在守护着自己唯一的希望。

　　“鹿柒，起来吧，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累到了。”我给她端来一把椅子，将她小心搀扶起来。

　　听到孩子，鹿柒马上很听我话地站了起来，缓慢做到凳子上。

　　我注视着鹿柒，鹿柒注视着他父亲。

　　病房里的这一幕，看似温情，其实背后早已经烂透了，盘根错节，黑暗和霉菌一步步靠近侵蚀。

　　鹿玫打来了电话：”喂，时念，我下班了，你在哪呢，快来接我吃饭啊，快饿死了我。”她催促着我。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没想到陪着鹿柒都忘记了时间，竟忙碌了这么久。

　　“好，你发位置给我，我马上过去接你。”说罢，我便和鹿柒打了招呼，偷偷买了两份医院食堂的晚餐，让护士帮忙送过去。

　　因为我知道，当面给她买，以鹿柒的性格一定会拒绝。

　　鹿柒还在注视着床上迟迟没有睁眼的父亲，而我已经离开，驱车寻找鹿玫。

　　等我到目的地时，并不是鹿玫所工作的小公司，映入眼帘的是一家高档西餐厅，有三层，灯光璀璨。

　　城市的夜晚比较聒噪，树叶肆意摇曳着，马路上的车辆依旧在疾驰，散步悠闲的行人也难得比白日里多了起来。

　　楼下刚好有个卖花的老奶奶，花的卖相都不错，包装也很精致，我想着给鹿玫带一束，便走上前精挑细选了一束66朵的玫瑰。

　　“先生啊，你眼光真好，这束玫瑰花是今天刚摘的，我刚包装好，你就来买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定数吧。”老奶奶咯吱咯吱笑起来，眉目间尽是温柔慈祥。

　　“好巧啊，您扎的花真好看。”看奶奶如此热情，我也夸赞她道。

　　付过钱后我正准备走，卖花老奶奶喊住了我：“小伙子！是送给女朋友吧？这束花再合适不过了，玫瑰花的花语是：浪漫爱情，祝你好运！”

　　老奶奶笑看我，眉间的皱纹翻滚成波浪，好似能拧成一朵花。

　　“谢谢您。”我忙回应，然后转身跑上了楼。

　　进到餐厅后，接待员问都没问直接把我带往鹿玫坐的最中心那桌。

　　显然，鹿玫是这里的常客了。

　　虽然说鹿玫厌闹喜静，平常断然只会选靠窗安静的位置，但好在这家餐厅人不算多，只有稀稀散散的五六桌顾客，但他们的打扮都比较得体。

　　今天没有去公司的我只穿了一身舒适低调的运动服，出现在这个场合仿佛格格不入。

　　但周围人都并没有看我，各自忙碌。

　　是啊，其实我们比没有那么多观众，大家也都只会更在乎自己，所以，大胆随性地生活就好了。

　　我先把花放在桌上。

然后拉开鹿玫对面的椅子，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座椅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鹿玫看了花一眼，没再过多留恋，看得出鹿玫对鲜花礼物这些东西已经司空见惯，她的追求者一定不少，或许，她只觉得这些东西俗气了。

　　俗气吗，或许吧。

　　毕竟在她当时问我愿不愿意花一千块钱睡她时，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只身前往。

　　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露骨的事，但我觉得，够荒唐了。

　　鹿玫神情自若地切着眼前的牛排，一口口送进她的樱桃小嘴中，我倒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她看出我的心思，随口问道。

　　“其实我刚才医院过来，鹿柒的父亲他……”我支支吾吾，生怕惹她不开心。

　　“我不想与我无关的事来影响我的心情。”她打断我的话，依旧淡定，但面无表情。

　　吃瘪的我没有心思再吃饭，即使眼前摆放着鹿玫点好的各种昂贵可口的大餐，我只是一直喝酒，好几杯酒下肚，我已经有些上头了。

　　我感到脸颊越来越热，索性放下酒杯，用双手托着发烫的脸颊，眼神迷离恍惚地看着眼前人，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缓缓张口：“鹿玫，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和你坦白。”

　　TBC

待续